“那……那是什么？”
日军前沿阵地，一名观测兵透过望远镜看到那骇人的一幕，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他手里的望远镜“哐当”一声摔在泥里。
脸色惨白如纸，瞳孔因恐惧而缩成针尖，嘴唇剧烈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旁边的军曹皱眉捡起望远镜，不屑地嘟囔一句，凑到眼前。
下一秒。
“呕——”
军曹猛地弯下腰，胃里翻江倒海，将昨夜的饭食和酸水全吐了出来。
他看到了什么？
在那座魔窟般的仓库前，几个刚刚被抛下的麻袋破口处，正汩汩流淌出混杂着碎布的暗红色粘稠物。
那不是普通的液体。
那是人的碎肉！
是一堆已经无法分辨肢体与器官，与帝国军服碎片搅合在一起的，血肉混合物！
更让他目眦欲裂的，是那堆碎肉上，插着一块用鲜血写就的木牌。
上面的汉字，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在燃烧，灼痛了他的眼球！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狂！
这是最极致的狂妄！
残忍！
这是最血腥的挑衅！
这是对大日本帝国皇军，最恶毒、最赤裸的羞辱！
“八嘎呀路！”
军曹吐完之后，气得浑身痉挛，他一把揪住身边还在发抖的士兵，状若疯魔地嘶吼。
“快！立刻！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师团长阁下！快！”
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以最快的速度，烧回了第三师团指挥部。
当藤田进听完参谋颤抖的汇报时，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像是确认般地反问：“你说……他们把松本中队的士兵……剁碎了，扔了出来？”
“哈……哈依！”参谋官的声音都在发颤，“还……还立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
“够了！”
藤田进没有咆哮，声音反而压得极低，像地壳深处传来的闷响。
他胸膛剧烈起伏，双眼中的血丝一根根爆出，迅速占满了整个眼白。
整个指挥部，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师团长这副平静下酝酿着火山爆发的模样，吓得不敢呼吸。
藤田进缓缓抬起手，拿起桌上一支代表着炮兵阵地的精美小旗。
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面小旗。
突然！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实木作战沙盘上！
“咔嚓！”
厚重的木板应声开裂，沙盘上的模型、沙土被震得跳起、崩飞！
那支被他攥在手心的小旗，旗杆被生生捏断，尖锐的断茬刺破了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一滴滴落在开裂的地图上。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被彻底点燃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疯子……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低语。
他终于明白，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一群待宰的中国士兵。
而是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以血为食的恶鬼！
跟这群恶鬼，讲战术？讲荣耀？
统统都是狗屁！
对付他们，只有一种办法！
用最绝对、最压倒性的力量，将他们，连同他们藏身的魔窟，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传我命令！”
藤田进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震得整个指挥部的玻璃都在嗡鸣。
“所有炮兵单位！听我指令！”
“坐标，四行仓库！”
“开火！！！”
他停顿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野兽般的最终审判。
“给我用炮弹，把那栋该死的楼，一寸一寸地，犁平！！！”
“开火！！！”
……
轰——！
仿佛是回应藤田进的咆哮。
一声撕裂天际的巨响，从日军后方阵地传来。
紧接着，一颗拖着赤红色尾焰的炮弹，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划破黎明前的黑暗，如同一颗坠向大地的灾星，狠狠砸向四行仓库！
150毫米口径的重型榴弹炮！
攻城的死神，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卧倒——！”
仓库三楼，李默的吼声几乎与炮弹的呼啸同时炸响。
他一把按倒身边的钱虎，两人死死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轰隆隆——！
炮弹精准命中仓库楼顶！
恐怖的爆炸发生了！
整栋大楼剧烈一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摇撼！
钢筋混凝土浇筑的楼顶，在这等级的绝对暴力面前，不堪一击。
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巨大窟窿，被硬生生炸开！
无数碎石、扭曲的钢筋、水泥块，暴雨般从天而降，噼里啪啦砸穿了五楼的地板。
爆炸的冲击波蛮横地扫过楼顶，将那里的一切，包括那面被羞辱过的日章旗残骸，都撕成了最彻底的粉末！
“咳咳……咳咳咳……”
钱虎从地上爬起，被浓密的烟尘呛得撕心裂肺，满嘴都是灰土和血腥味。
他惊魂未定地望向头顶那个巨洞，月光从洞口倾泻而下，照亮了漫天飞舞的尘埃。
“妈的……这……这就是重炮？”
他声音发颤，刚才那一瞬，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这还只是打在楼顶！
要是这一炮，直接轰进他们所在的楼层……
钱虎不敢再想。
轰——！
轰隆——！
不等他们喘息，第二发，第三发炮弹，接踵而至！
炮火的洗地，开始了！
一发炮弹轰开了四楼的西侧外墙，炸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豁口！
另一发擦着三楼的窗沿飞过，砸在仓库前的空地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恐怖弹坑！
整个四行仓库，在这来自地狱的咆哮声中，剧烈颤抖，呻吟。
墙壁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狰狞的裂纹。
这头钢铁巨兽，快要撑不住了。
“默爷！不行啊！再这么下去，这楼就要塌了！”
“我们会被活埋的！”
士兵们惊恐的叫喊声，在炮火的间隙中此起彼伏。
他们不怕冲锋，不怕白刃。
可这种只能被动挨打，眼睁睁看着堡垒被一寸寸摧毁，等待被活埋的绝望，足以摧毁任何钢铁意志！
李默趴在地上，牙关紧咬。
他的大脑，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反而进入了一种异常冷静的高速运转状态。
硬扛，是死路。
撤退，更是死路。
炮火已经封死了所有出口。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李默的目光在剧烈晃动的仓库内飞快扫视。
他的视线，猛地定格！
墙角，那几具被缴获来的，日军掷弹筒！
旁边，装着黄豆的麻袋！
不远处，一箱子完整的防毒面具！
一个无比疯狂，无比大胆的计划，在李默的脑海中瞬间成型！
“钱虎！”李默猛地翻身，对着身边的钱虎大吼。
“到！默爷！”
“还记得我们缴获的那些日军防毒面具吗？”
“记得啊！怎么了？”钱虎一脸茫然。
“还有那些没用完的黄豆！”
“默爷，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惦记着那玩意儿干啥？”钱虎急得快哭了。
李默没有解释，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炽热光芒。
“把所有掷弹筒，都给我搬到二楼去！”
“还有那些手雷！把它们的拉环，全部绑上细绳！”
“快！按我说的做！”
李默的嘴角，勾起一个谁也看不懂的弧度。
“我们跟小日本，玩一把更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