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沙沙……
日军士兵的皮靴踩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细碎的摩擦声在空旷死寂的仓库大厅内回荡，格外刺耳。
松本少尉走在队伍最前列，南部十四式手枪的保险早已打开，枪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尽管情报确认中国军队已经撤离，但刻在骨子里的军人谨慎，还是让他维持着高度戒备。
大厅内，巨大的货箱与层层叠叠的麻袋，构成了一座天然的、充满视觉死角的迷宫。
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钻入鼻腔，令人作呕。
“看来这里的战斗，比想象中更惨烈。”一名跟在松本身后的军曹压低声音道。
“哼，再惨烈又如何？一群被吓破了胆的耗子罢了。”
松本不屑地冷哼，语气中充满了胜利者的傲慢。
他打开手电，一道惨白的光柱在货架间扫过，除了扬起一片呛人的灰尘，再无他物。
“去，上楼搜查！”
松本对身后的士兵下令。
“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不能放过！包括支那人的尸体！”
“哈依！”
十几个日本兵立刻分作两队，端着三八大盖，朝着两侧的楼梯摸去。
他们无人察觉。
在头顶的黑暗中，在那些被他们视作杂物的货箱阴影里，一双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正将他们死死锁定。
钱虎趴在二楼一处用麻袋堆砌的机枪阵地后，心脏在胸膛里疯狂擂鼓。
他能清楚看到，几个日本兵正顺着楼梯，一步步向上逼近。
他甚至能看清他们脸上那种轻松而贪婪的表情，仿佛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他的手指，早已搭在捷克式机枪冰冷的扳机上。
全身的肌肉都已绷紧到极致，只等一个信号，便会将这滚烫的死亡火焰，尽数倾泻到敌人的头顶！
“别急……”
“再近一点……”
李默冰冷沉稳的声音，通过一根连接各处阵地的简易传声筒，清晰地传入每一名士兵的耳中。
那是用仓库里找到的油布和竹管，临时制作的联络工具。
虽然简陋，却在这种环境下，比任何喊话都更隐蔽，更致命。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在等待。
等待猎物完全走进屠宰场的中心。
一名走在最前面的日本兵，一边上楼，一边用手电筒到处乱照，嘴里甚至哼起了家乡的小调。
他的一只脚，踏上了二楼的地板。
然后，他踩在了一根毫不起眼的麻绳上。
“嗯？”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脑子里还没想明白这根绳子是做什么用的。
咔！
一声微弱到几乎无法听见的机括脆响。
连接在麻绳另一端，一颗被精心伪装的手榴弹拉环，被他这一脚，干脆利落地拽了出来！
轰——！
剧烈的爆炸，没有给予他任何思考的机会，就在他的脚下轰然炸响！
橘红色的火光瞬间吞噬了他的身体！
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数不清的钢珠和破片，化作一道死亡的扇面，朝着他身后那狭窄的楼梯，毁灭性地横扫而去！
“啊啊啊——！”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日本兵，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没能发出，就被这股力量整个掀飞！
断肢与碎肉混杂在一起，化作一场猩红的暴雨，从楼梯上翻滚着泼洒而下！
这声爆炸，是一个信号！
一个拉开屠杀序幕的信号！
“打！！！”
李默冰冷的命令，在同一时间，传遍整个仓库！
哒哒哒哒哒哒——！
突突突突突——！
顷刻之间，死亡的交响乐，骤然奏响！
钱虎早已按捺不住，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狠狠按下了扳机！
二楼的捷克式机枪喷吐出暴怒的火舌，子弹形成的洪流，朝着楼下大厅里那群瞬间懵掉的日本兵，疯狂地收割而去！
与此同时！
在一楼的四面八方，隐藏在货箱背后、麻袋堆里，甚至天花板横梁上的十几挺轻重机枪，在同一时间发出怒吼！
交叉火力网！
一张由死亡编织而成，密不透风的弹幕，瞬间笼罩了整个一楼大厅！
噗！噗！噗！噗！噗！
子弹钻入肉体的声音，密集得如同冰雹砸落！
冲进大厅的三十多名日本兵，在这一瞬间，体验到了什么叫作炼狱！
他们脸上的傲慢与轻松，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和绝望。
有人试图举枪还击，身体瞬间就被十几发子弹撕成碎片，血浆与内脏爆射而出！
有人转身想逃，刚跑出两步，就被一串重机枪子弹拦腰扫断，上半身与下半身，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彻底分家！
有人想寻找掩体，却绝望地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攒射而来的火舌，无论躲向何处，都是死路一条！
惨叫声、哀嚎声、子弹的呼啸声、爆炸的轰鸣声，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乐章。
松本少尉在爆炸响起的瞬间，就凭借本能，狼狈地滚向旁边一个巨大的货箱。
即便如此，他的后背依旧被几片滚烫的弹片撕开，鲜血瞬间染红了军装。
他趴在货箱后面，浑身抖如筛糠，脸色惨白如纸。
耳边，是同伴们那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彻底傻了。
陷阱！
这是一个陷阱！
支那人根本没有撤退！
他们留了下来！他们在这里，布置了一个天罗地网，就等着自己这群蠢货一头撞进来！
“还击！还击！隐蔽！快隐蔽！”
松本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却被山呼海啸般的枪炮声彻底淹没。
还击？
拿什么还击？
他的士兵，在第一轮饱和打击下，就已死伤殆尽！
剩下几个侥幸没死的，也都被这来自四面八方的交叉火力，死死地压在原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这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冷血的屠杀！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
是另一侧楼梯口的诡雷被触发了！
刚刚摸上楼梯的几个日本兵，连同他们的血肉，被炸得四处飞溅，一截烧焦的手臂，甚至打着旋儿飞到了松本的脚边。
松本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恐惧，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想死！
他才刚刚从军校毕业，他还有无上荣光的未来，他不能就这么窝囊地死在这里！
“撤退！撤退！快撤出去！”
他疯了一样地尖叫着，连滚带爬地从货箱后面钻出来，不顾一切地朝着刚刚进来的那扇大门冲去。
然而，他刚刚冲出两步。
砰！
一声清脆、沉闷，与周围所有机枪声都截然不同的枪响，从三楼的黑暗中，骤然响起。
致命，且精准。
正在狂奔的松本少尉，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额头正中央，多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血洞。
红的，白的，顺着弹孔，缓缓流下。
他脸上的恐惧，永远地凝固了。
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扑通。
三楼的黑暗中。
李默缓缓收回手里的98K狙击步枪，枪口处，一缕淡淡的青烟正袅袅飘散。
他俯瞰着楼下那片修罗场，眼神古井无波。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足九十秒。
松本中队，五十一人，全员玉碎！
一个不留！
“停火！”
李默的声音，再次通过传声筒响起。
嘈杂的枪声，戛然而止。
整个仓库，瞬间恢复了死寂。
只是，这死寂中，多了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以及遍地的残肢断臂。
钱虎从机枪阵地后站起身，看着楼下的地狱景象，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一群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他转过头，看向李默的方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狂热和崇拜。
“默爷……这……这就完了？”
另一个士兵咧着嘴，声音都在发颤。
“这哪是打仗，这简直是……杀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