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的感应灯顺着姜艺率的脚步渐次亮起，暖黄的光线漫过她鞋尖那枚细碎的水钻——那是定制小羊皮高跟鞋的唯一装饰，却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她没有接宋美子的话，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窗外的夜色：“妈，我回来了。”
宋美子手里的骨瓷红茶杯“咔嗒”一声轻磕在杯碟上，浅褐色的茶渍在碟沿晕开一小片。
她慌忙放下杯子，起身时下意识地攥紧了米白色真丝睡袍的裙摆——睡袍领口绣着几缕银线，是她上个月特意让巴黎裁缝定制的，此刻却被她捏出了几道褶皱。
她努力维持着豪门贵妇的仪态，肩线绷得笔直，可垂在身侧的手指却悄悄蜷缩着——没人比姜艺率更清楚，这副优雅皮囊下，藏着的是曾在狎鸥亭夜总会里呼风唤雨的妈妈桑。
“星曜科技到底怎么回事？”宋美子往前挪了两步，身上那股祖玛珑英国梨香氛混着壁炉里雪松的烟火气飘过来。
“下午我看财经新闻，主播说那家估值破千亿、连金叹家帝国集团都压过一头的科技公司，居然是你开的？”
她的目光紧紧锁在姜艺率脸上，眼底翻涌着母亲的关切，却又掺着几分被蒙在鼓里的委屈，“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从公司注册到拿下海外专利，你连一句口风都没露，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要靠电视才知道女儿在干这么大的事。”
她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才继续说：“还有，你父亲……他想见你。”
“父亲？”
姜艺率的指尖骤然停在玄关柜的玉石摆件上。
那是一尊雕着玉兰花的和田玉，是原主十岁生日时宋美子送的，玉料温润，花瓣边缘还系着一根褪成浅粉的红绳。
这个称呼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原主记忆里的模糊地带——宋美子以前总说“你爸爸早就不在了”，语气轻得像吹过窗台的风，可现在，这个“不在了”的人，居然要见她？
“对啊宿主！”脑海里突然炸开小狐狸软乎乎的声音，比平时拔高了好几分，尾音还带着没压下去的惊讶，“你这个剧里连名字都没出现过的父亲居然冒出来了！看来‘查清父亲身份’和‘完成报复’的第一个任务，马上就要有线索了！”
姜艺率抬眼看向宋美子，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那眼神太直接，像能穿透她精心维持的假面。
宋美子被她看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语气里多了几分犹豫：“你父亲……他最近刚从纽约回来。”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怕什么，“他在财经杂志上看到了星曜的报道，知道是你开的，说想跟你聊聊公司的事，也想……好好见见你。”
“他定了明天晚上的晚餐，在明洞那家米其林三星餐厅，叫‘Le Jardin’。”宋美子补充道，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沙发扶手的木纹，“地址我已经发给你了，你要是没时间……”
“壁炉的火快灭了。”姜艺率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宋美子愣了一下，才发现壁炉里的雪松木块已经烧得发红，火星偶尔溅到炉壁上，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
姜艺率靠在玄关柜上，指尖重新摩挲起那尊玉石摆件，玉料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让她的思绪更清晰：“原剧情里，有没有关于姜家父亲的蛛丝马迹？”她在心里问小狐狸。
“我翻遍了原剧的所有剧本和人物设定，连他的姓氏都没提过！”小狐狸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点认真的思索，“这次突然出现，要么是剧情变动了，要么……他跟星曜有关！你想啊，现在星曜在泡菜国科技圈排第一，连帝国集团都要让三分，他这个时候回来，说不定是冲着公司来的！”
姜艺率没有接小狐狸的话，只是看向宋美子，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星曜公司是我开的，没错。”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宋美子泛红的眼角，“只是我记得，欧妈以前说过，我父亲早就死在国外了。”
“艺率啊……”宋美子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她抬手抹了抹眼角，指腹瞬间沾了水光，“你父亲他不是故意不见你的，他是有苦衷的……”她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又把话咽了回去，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睡袍的银线绣纹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哭得很克制，肩膀只是轻轻颤抖，可那双总是带着算计的眼睛里，此刻竟真的藏着几分无助。
姜艺率静静地看着她，没有递纸巾，也没有安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好了，明天的晚餐，我会去。”
宋美子听到这话，像是突然松了口气，她抬手按在胸口，眼底的担忧淡了些，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那就好，你父亲他……其实一直惦记你。”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像是藏着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目光却始终不敢与姜艺率对视，只是落在地板上那片被灯光照亮的光斑里，再也没多说一个字。
夜色渐渐沉了，别墅外面的清潭洞早已没了白日的喧嚣，只有庭院里的银杏树偶尔落下几片叶子，打在玻璃窗上发出轻响。
客厅里的灯光依旧柔和，却照不进两人之间的沉默——宋美子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那杯早已凉透的红茶；
姜艺率靠在玄关柜上，指尖还停在那尊玉石摆件上。
姜艺率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父女见面”，绝不会只是“看看女儿”那么简单。
星曜最近正陷在欧洲并购案的麻烦里，法务部刚查出前高管手里有泄露机密的风险，这个从未露面的父亲偏偏在这个时候回国，甚至主动约见，背后一定藏着她还没看透的棋局。
她在心里对小狐狸说：“明天去餐厅前，把‘Le Jardin’的包厢布局、最近一周的预约名单，还有可能跟父亲有关的海外公司资料，都调给我。”
“收到宿主！保证查得明明白白！”小狐狸的声音又变得兴奋起来。
姜艺率往楼上自己房间走去，身后传来宋美子轻轻啜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