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道不似人腔的凄厉嘶吼，从剑无涯喉骨深处炸裂。
那声音里再无愤怒，只剩下野兽濒死前的疯狂与绝望。
他的骄傲，他身为金丹大修俯瞰众生的尊严，在牧野那一次次神鬼莫测的戏弄下，被彻底踩进了尘埃。
弹脑门。
拍屁股。
每一次轻飘飘的触碰，都是一记抽在他神魂上的无形重鞭。
他剑无涯，一生为剑，恃剑而狂，何曾受过这般羞辱！
燃烧生命换来的力量，却连敌人的衣角都无法触及，这比一剑杀了他，更让他痛苦万倍！
“疯了，剑无涯彻底疯魔了。”观战席上，有老辈修士声音发颤，遍体生寒。
斗场中央，剑无涯双目血丝爆开，理智的最后一根弦，悍然绷断。
他放弃了所有剑招。
放弃了所有身法。
甚至，放弃了最后的防御！
他将禁术催谷出的所有剑元、精血、神魂，在这一瞬间，尽数点燃！
嗡——！
没有剑形，没有招式。
他整个人，化作了一颗刺目的白色太阳，一个纯粹的能量灾难源。
亿万道凝练到极致的白色剑气，不再锁定任何目标，而是以他为原点，向着四面八方进行无差别、无死角的毁灭性爆发！
嗤嗤嗤嗤！
剑气撕开真空，尖啸声刺得人耳膜剧痛。
他周围百丈空间，被这片剑气洪流彻底淹没，化作一片绞杀万物的死亡领域。
坚不可摧的斗场地面，在这股力量面前，被轻易切割、翻卷、碾成最细微的尘埃。
一个恐怖的巨坑，正在以骇人的速度疯狂扩大！
“小畜生！躲啊！我看你这次能躲到哪里去！”
“来！与老夫同归于尽！”
剑无涯扭曲嘶哑的声音，在剑气风暴中回荡，那是一种放弃一切生机，只为拖着敌人一同坠入深渊的癫狂。
他用最愚蠢、最野蛮的方式，封死了牧野所有的闪避路线，逼他硬撼！
只要他敢露面，就会被这无穷剑气，瞬间撕成飞灰！
然而，就在那毁灭风暴之外，牧野的身影凭空而立。
他很安静。
那双燃烧着幽蓝魔火的龙瞳，不起一丝波澜，冷漠地注视着场中那团狂暴的能量。
他在等。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等这个老家伙，在极致的羞辱与愤怒中，彻底丧失理智，抛弃一切，所露出的……
致命破绽！
“就是现在。”
牧野的龙瞳深处，一束骇人的精光陡然炸开！
这一次，他没有再闪。
他被黑色龙骨铠甲覆盖的身躯不退反进，化作一道逆冲天际的黑色流星，笔直地，迎着那团足以撕碎金丹圆满的剑气风暴，悍然撞去！
“哈哈哈！蠢货！你敢与我硬撼！”
感知到牧野的轨迹，剑无涯发出了残忍到极点的狂笑。
在他看来，这个黑甲人被逼入了绝路，这是无路可逃下的玉石俱焚！
他甚至已经看见，那身黑甲连同其下的血肉，被自己毕生修为所化的剑光，一寸寸绞成漫天血雾的惨烈景象！
来吧！
一起死！
能拉着这等妖孽陪葬，黄泉路上，不亏！
万众瞩目下，黑色流星与白色太阳，轰然相撞！
也就在这一瞬，牧野的手中，多了一柄剑。
那是一截……废铁。
剑身坑洼，锈迹斑驳，剑刃钝得能拍死苍蝇，剑柄光秃秃的，毫无装饰。
这东西，不配称之为剑。
正是那柄被他融入了一丝【破法仙金】的本命飞剑！
当牧野握住这截废铁的刹那，他整个人的气机骤然一变。
修为依旧是筑基。
但一股凌驾于万道之上的绝对锋锐，却让观战席上所有剑修，感到自己的本命飞剑在剑鞘中发出悲鸣，一种源于灵魂的恐惧，让它们想要臣服，想要逃离！
a “那是什么剑？！”有人失声。
“那气息……是所有法宝的克星！”
无人能回答。
因为，场上的对决，已在万分之一刹那，分出了生死！
剑与剑，相触了。
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炸。
没有震耳欲聋的声响。
没有刺眼的光。
甚至，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曾扩散。
在全场所有人那几乎要瞪裂眼眶的注视下。
那由剑无涯毕生修为、本命法宝与神魂意志融合，本应斩灭万物的“剑道终极”。
在碰到牧野手中那截“废铁”的瞬间。
发生了无法理解的一幕。
嗤……
那狂暴的，足以移山填海的白色剑光，没有破碎，没有被击飞。
而是被“吞掉”了。
光芒触及“废铁”的瞬间，便凭空消失，仿佛被一个无形的黑洞，从根源上直接抹除！
【破法仙金】，专破世间一切能量与法则。
在它面前，一切由灵气构成的神通，皆为虚妄！
噗嗤。
一声极轻的，利刃切过肉体的声音，在这死寂的斗场上，清晰得令人灵魂都在战栗。
黑色的身影，与白色的身影，交错而过。
牧野出现在剑无涯身后十丈，收剑，背对。
他身上狰狞的魔龙骨甲如潮水般褪去，化作魔纹隐入皮肤，露出一身寻常的青衣。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斗场中央，那刺目的白色剑气风暴，随之熄灭。
剑无涯的身影，僵立在原地。
他保持着前冲的姿态，一动不动，宛若一座石雕。
时间，静止了。
他艰难地，缓缓地，低下头。
他想看自己的胸膛。
一道血线，从他的左肩，斜斜划过心脏，延伸到右腰。
伤口……不深？
他又看向自己的手。
那柄与他性命交修数百年的本命飞剑，断成了两截，断口光滑，所有灵性在一瞬间被抹杀殆尽，化为凡铁。
怎么会……
他浑浊的老眼中，先是茫然，而后是不解，最后，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彻底吞噬。
他想不通。
自己赌上一切，燃烧所有，那至强无敌的一击……
为何……如此可笑？
他试图催动剑元，丹田气海却一片死寂，经脉空空荡荡。
他修炼了一辈子的剑道法则，与他之间的感应，被一股更高位阶的、霸道绝伦的力量，彻底斩断了！
他被废了。
“为……什……”
他张开嘴，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破碎的音节。
他想问，那是什么剑？那是什么力量？
他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下一秒，无尽的黑暗吞没了他最后的意识。
咔。
一声轻响。
他的头颅，沿着那道血线，缓缓滑落。
扑通。
人头滚落在地，那双眼睛依旧瞪得滚圆，定格着至死也无法理解的惊恐与茫然。
紧接着。
噗——！
血泉从无头的腔子中冲天而起，将脚下大地，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一代金丹后期大修士，御剑山庄太上长老，剑无涯……
当场，枭首！
尸身，轰然栽倒。
整个通天斗场，数万修士，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看着场中那具无头尸，看着那个持剑而立的青衣少年，忘记了呼吸。
一个筑基期。
正面。
一剑。
斩杀了一位施展禁术、战力直逼金丹圆满的大修士！
这一幕，不是颠覆。
是碾碎了在场所有人的修真认知！
这横跨了两个大境界的神迹之斩！
将化作一道永不磨灭的烙印，刻在今日在场每一个人的神魂最深处！
良久。
牧野缓缓转身，平静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具尚在流血的尸体，没有半分波澜。
他只是碾死了一只挡路的蚂蚁。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无数惊骇的人群，落在了最高处的贵宾席位。
那里，坐着来自中央神州各大势力的来客。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