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建下定决心,终于将合同签完,盖上了厂里的公章,那盖章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仿佛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你把钱给我吧。”张德建眼神中带着一丝急切,直勾勾地盯着赵文浩。
“好的,我给你。”赵文浩应道,随后看向王所长,“王所长,你让之前厂里的工人都进来吧。”
于雪梅在办公室门外听到屋里的动静,好奇地推开门走进屋里。张德建一见她,顿时着急起来,大声喝道:“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于雪梅双手抱胸,毫不示弱地回应:“以前你是我老板的时候我听你的,现在你欠我的钱,我还听你的?搞笑吧?”
赵文浩赶忙从中调解:“于姐,这钱我现在给张德建了。您帮我做个见证人,他也同意将钱还给你们,一会儿让王所长把大家伙叫进来结算一下工资吧。”
于雪梅满心感激地看向赵文浩,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竟能在关键时刻帮他们这些工人争取到拿回欠薪的希望。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每个人的欠款工资明细。
张德建见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跺脚一边慌张地叫嚷:“我还没有同意,不能让他们进来,这会发生危险啊!这钱去向也轮不到你来给我安排吧!”然而,他的抗议如石沉大海,根本没人理会。
王所长对张德建这种行径嗤之以鼻,见钱就要交到张德建手上了,头也不回地径直去叫工人进来。
赵文浩仔细地将合同收好,又认真把那一大笔钱清点完毕,这才递给张德建。可张德建此时脸上非但没有欣喜,反而像是被霜打的茄子,满脸的绝望。
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门外的工人如潮水般簇拥着涌了进来。张德建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充满期待与愤怒的脸,双腿一软,直接坐到了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答应大师的钱给不了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叫刘大力,是厂里的老员工,之前因为张德建拖欠工资,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刘大力双眼通红,几步走到张德建面前,质问道:“张老板,我们在厂里拼死拼活地干,你却拖欠我们工资,现在钱到手了,你总该给个说法吧!”
张德建低着头,不敢直视刘大力的眼睛,嗫嚅着:“我……我也是没办法,工厂经营困难,钱都投进去了,现在也没多少了……”
赵文浩皱了皱眉头,说道:“张老板,你既然签了合同拿了钱,就该兑现承诺,给工人们结清工资。”
张德建面露难色,犹豫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可……可我答应了一位大师,只要给他钱,就能帮我扭转工厂的局面,让生意好起来,不然这钱给了你们,工厂还是得倒闭啊!”
赵文浩一听,气得火冒三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你看看这些工人,哪个不是等着钱过日子,孩子上学要钱,家里老人生病要钱,你却把钱拿去给什么狗屁大师!”
工人们听了赵文浩的话,也纷纷附和,情绪愈发激动。刘大力更是握紧了拳头,大声吼道:“张德建,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个交代,我们跟你没完!”
张德建被吓得脸色惨白,身体不停地颤抖。就在场面即将失控的时候,王所长带着几位民警将现场隔离开。原来,王所长在去叫工人的时候,他让工人们提前排成了队伍进屋,就是担心会出现围殴等意外情况。
民警们迅速控制住局面,安抚住工人们的情绪。一位警官严肃地对张德建说:“张老板,拖欠工人工资是违法行为,现在既然你已经拿到钱了,就应该尽快给工人们结清。至于你说的给大师钱扭转局面这种事,我们不干涉,但前提是你得先履行自己的责任。”
张德建无奈地点点头,在民警的监督下,开始按照于雪梅提供的工资明细,给工人们逐一发放工资。工人们拿着到手的工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赵文浩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感到一丝欣慰。目睹着工人们陆续领到工资,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紧绷的嘴角也缓缓上扬,眼中泪光闪烁。此刻,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欣慰,像是在这片风雨飘摇的现实里,终于种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
在这个尚算淳朴的90年代,拖欠工资的事原本并不多见,大部分老板都还秉持着基本的道义与诚信,在商海的浪潮中坚守着底线。可赵文浩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他深知时代的巨轮滚滚向前,市场经济的浪潮虽带来机遇,却也难免裹挟着泥沙。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利益诱惑,会让一些人在逐利之路上迷失本心。
他心中暗自思忖,今日解决了这一处的薪资难题,可随着社会变革的加剧,市场竞争的愈发激烈,在不久的将来,恐怕会有更多像这样讨要薪资的人和事出现。那些为生活奔波的身影,或许会在讨薪的道路上艰难前行,面临更多的无奈与困境。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一阵骚动,紧接着传来警察严厉的声音:“你们是谁?”这声音好似平地惊雷,瞬间打破了屋内原本逐渐缓和的气氛。工人们的动作一顿,纷纷朝门口望去,张德建原本低垂的脑袋也猛地抬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赵文浩快步走向门口查看情况。只见一群打扮不寻常的人正试图往屋里闯,而几位民警则伸开手臂,坚定地阻拦着他们。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穿着花哨的衬衫,领口敞开,露出大片刺青,头发染成张扬的红色,嘴里还叼着一根烟。他正对着民警大声嚷嚷:“我们找张德建有点私事,你们凭啥不让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