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内,死寂如坟。
陆峰休息了片刻后,一步步走到那扇彻底封死的断龙石门前,用手触摸着石门表面冰冷的纹路。
严丝合缝。
万钧之重,人力绝无可能撼动。
他转过身,目光投向祭坛最顶端。
那团曾一度狂暴的“神之血”,在苍石用“封印之匙”将其镇压后,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般的脉动。
它凝固了。
变成了一块巨大的、不规则的暗红色水晶,静静地躺在石质基座上,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将整个地下空间映照得诡异而森然。
陆峰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上阶梯,来到这块诡异的水晶面前。
他拔出那把刚刚立下奇功的剥皮刀。
刀尖抵在暗红水晶的表面,手臂发力,猛地一划。
“嘎吱——”
一阵刺耳的刮擦声。
刀尖下火星四溅。
可那水晶表面,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
这东西的硬度,远超钢铁。
陆峰收起刀,没有再做无用功。
他静静地站着,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内部的变化。
那股从“神之血”中窜入他体内的力量,并未消失。
它已经彻底融入了他的四肢百骸,与他那千锤百炼的狙击手本能,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
伊万接触了这东西,变成了一个失去理智、只知杀戮的怪物。
而自己,除了感知能力和身体反应速度得到了恐怖的提升,似乎并没有发生那种扭曲的畸变。
他试着回忆。
前世,他作为最顶尖的战士,接触过无数国家的机密。
可记忆里,从未听说过任何关于长白山存在史前遗迹,或是类似地外文明的传说与流言。
这“神之血”,这巨大的地下祭坛,这些诡异的符号。
它们到底是什么?
从何而来?
历史的迷雾,比这地底的黑暗还要浓重。
……
断龙石门之外。
“砰!砰!砰!”
王铁柱赤红着双眼,用拳头,用肩膀,用身体的一切,疯狂地撞击着那扇冰冷的石门。
他的手臂被震得发麻,指节已经一片血肉模糊,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
“峰哥!峰哥你回句话啊!”
他把耳朵死死地贴在石门上,想要捕捉到一丝一毫来自内部的动静。
可是,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死寂。
仿佛石门之后,连接的不是祭坛,而是另一个冰冷、没有生命的世界。
陈刚靠在一旁的石壁上,左臂用绷带草草地吊在胸前,脸色苍白如纸。
巨石落下时,他的臂骨被当场压裂,钻心的疼痛让他额头布满了冷汗。
他看着状若疯魔的王铁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队伍里,还有好几名战士和部落勇士身负重伤,再不救治,恐怕性命难保。
苍石走到王铁柱身边,布满伤痕的大手上,搭在了他的肩膀。
“我们……得先找出去的路。”苍石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大家伙都撑不住了。”
王铁柱的身体一僵。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躺在地上呻吟的伤员,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隔绝了希望的石门。
最终,他那紧绷的身体,垮了下去。
一行人搀扶着伤员,在黑暗中艰难地寻找着出路。
幸运的是,他们没有走太远,就发现了一条通往上方的狭窄通道。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被藤蔓和树根遮蔽的洞口。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时,所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出口,竟是一棵需要数人才能合抱的巨大古树的树洞。
苍石辨认了一下方向,带着众人,很快就找到了那条熟悉的瀑布。
穿过瀑布后的洞口,守护者部落那与世隔绝的山谷,再次出现在眼前。
一回到部落,王铁柱就跌跌撞撞地冲到了长老乌恩的面前。
“长老!你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把我峰哥救出来的,是不是?”他抓着老人的手臂,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乌恩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伤痕累累的战士,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苍老的脸上,满是悲戚。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封印一旦合上,便是永恒。祭坛,再也无法从外部开启。”
“引路人的牺牲,我族将会铭记于心,代代传颂。”
这几句话,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王铁柱的心口。
他怔怔地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
“铭记?传颂?”
他喃喃自语,随即,一股疯狂的怒火从他胸中爆发!
“我特么不信!”他嘶吼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我峰哥还没死!我们可以从地面往下挖!用炸药!用什么都行,把他挖出来!”
“铁柱!冷静点!”
陈刚上前一步,想要劝阻他。
王铁柱看到陈刚那吊着的断臂,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什么也没再说。
只是转身,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把他们之前带进山谷的工兵铲,紧紧攥在手里。
然后,他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山谷。
……
祭坛之内。
陆峰知道,指望从这扇石门出去,已是奢望。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他们来时,那个通往地下水道的洞口。
那里,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他在地上摸索着,捡起一支还能用的手电筒。
然后,他走到那几、两个死去的苏联特工尸体旁,毫不客气地将一把AK步枪和所有备用弹匣,全部搜刮一空。
最后,他捡起自己那杆老旧的猎枪,连同那几把AK,一同背在了身上。
准备妥当后,他走进了那个漆黑的水道洞口。
冰冷的地下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小腿。
根据前世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在地下水系中,顺着水流往下游走,找到出口的可能性永远是最大的。
他沿着水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手电筒的光柱,只能照亮前方有限的距离。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的水流声,忽然变了。
水流不再是平缓地流淌,而是汇聚成一股,钻进了前方的岩石下方。
前面的路,被彻底堵死了。
头顶与水面之间,已经没有了可供行走的空隙。
如果选择潜水过去,根本不知道水下的通道有多长。
一旦中途换不过来气,就等于自杀。
陆峰停下脚步,手电筒的光束四处扫射。
在水道的旁边,有一条极为狭窄的陡峭裂缝。
这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他靠在岩壁上,拧干了湿透的衣服,补充了一些水分,强迫自己休息了片刻。
随后,他将武器都牢牢地固定在背上,深吸一口气,开始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不知爬了多久,久到手臂的肌肉都开始酸痛、痉挛。
他终于从那条令人窒息的裂缝中,钻进了一片稍微开阔点的空间。
总算能直起身子,大口喘口气了。
他打开手电筒,光柱向前扫去。
在前方不远处,隐约有一个用兽皮搭建的简易帐篷。
陆峰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光柱照进帐篷。
三具早已化为白骨的骸骨,以一种蜷缩的姿势,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个位置……
陆峰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想起来了。
这里,正是当初捡到兽皮笔记的地方,也就是地质队员李浩失足滑落的那条巨大地底裂缝的底部!
兜兜转转又来到了这个让故事开始的地方。
他抬头向上看去。
上方,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深不见底的漆黑。
裂缝太深了。
深到绝望。
陆峰心道:”按照乌恩长老所说,这三具骸骨,应该就是三百年前,进入祭坛后失踪的那位部落长老和他的两名族人。”
他们没有死在祭坛里。
却被活活困死在了这里。
陆峰心中,沉了下去。
这里是一切秘密的开端,难道……也将是自己生命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