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训练场被刻意修整过,前几日演习留下的弹坑和焦土已被填平,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试图掩盖战争的痕迹,却掩不住弥漫在空气中的肃穆与期待。高台之上,SNLA的猩红旗帜与军校校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台下,全体毕业学员身着浆洗得笔挺、却仍难掩磨损痕迹的军装,以最标准的军姿挺立,排成整齐的方阵。他们的脸上混合着疲惫、紧张、自豪与对未来的憧憬。经历了地狱般的训练、残酷的演习和最后的考核排名,这一天,终于到来。
高级教官、军校负责人以及从司令部特地赶来的几名高级军官端坐于主席台上。波岩司令并未亲临,但他的贺信被宣读,以示对这批新鲜血液的重视。岩坎教官坐在靠近中央的位置,他肩部的伤显然还未痊愈,坐姿略显僵硬,但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台下每一个他亲手打磨出来的“作品”,最终,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方阵最前列那个身姿如松的身影上——陆小龙。
仪式在庄严而略显悲壮的SNLA军歌声中开始。随后,是例行的致辞、总结,对牺牲和奉献的追忆,对未来的期许。这些流程庄重却难免冗长,阳光逐渐变得炙热,汗水从学员们的额角滑落,但无人擦拭,无人晃动,每一双眼睛都紧盯着台上那摞即将决定他们命运的军衔领章和任命状。
重头戏终于到来。
军校校长拿起名单,开始逐一唱名。
“岩迈!”
“到!”浑厚的声音响起。岩迈大步出列,走上主席台。一名高级军官将代表少尉军衔的领章别在他的衣领上,将任命状递到他手中,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扎图!”
“到!”扎图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他快步上台,同样的流程,领取了他用无数炸药和冒险换来的少尉军衔。
名字一个个念出,学员们依次上台,接受军衔和任命。喜悦、激动、如释重负的表情在每一张年轻的脸上闪过。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将被分配到前线作战部队,担任排长或副连长,从此真正带领士兵,直面战场的血火。
台下,陆小龙静立着,面容沉静,仿佛周遭的激动与他无关。只有微微抿紧的嘴唇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灼热,泄露着他内心的波澜。他从一个家破人亡、在丛林中等死的逃亡少年,历经难以想象的磨难,终于站到了这里,即将正式踏入权力的门槛。这身军装,这副肩章,将是他复仇的基石,力量的起点。
“梭温!”
梭温应声出列,上台接受了少尉任命。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排名远落后于陆小龙的事实显然让他耿耿于怀,接受军衔时,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台下那个他最不愿看见的身影。
最后,全场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台上台下,都聚焦到了校长手中那份名单的最后一行。校长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郑重:
“陆小龙!”
“到!”清朗而坚定的声音划破寂静。陆小龙迈着标准而充满力量的步伐,走出方阵,走向主席台。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踏在土地上,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来到台中央,面向军官们,敬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
校长亲自拿起那副与其他少尉略有不同的领章——或许材质更优,或许星徽更亮,这细微的差别代表着排名第一的殊荣。他没有立刻为其佩戴,而是面向全场,高声说道:
“学员陆小龙!毕业综合考评第一名!于毕业演习中,指挥有力,作战英勇,歼敌制胜,功绩卓着!经SNLA司令部核准,特授予其少尉军衔!望其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再立新功!”
话音落下,校长亲手为陆小龙佩戴上少尉领章。冰凉的金属触碰颈侧,随即被体温焐热,那细微的重量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压着的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认可。
岩坎教官站起身,从一旁的托盘里拿起一把崭新的、刀鞘上刻有SNLA徽记的军用匕首,走到陆小龙面前。
“小龙,”他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前排的人听清,“这是我个人送你的礼物。军人,不仅要会开枪,更要时刻记得为何而战。这把刀,望你善用其锋,勿忘其柄。”(“柄”与“本”谐音,寓意勿忘根本)
陆小龙双手接过匕首,指尖拂过冰冷的刀鞘,他能感受到岩坎话语中的深意和期许。“谢谢教官!谨遵教诲!”
接着,司令部来的军官将一份特殊的任命状递给他。与其他人的集体宣读不同,他的任命被单独高声念出:
“命令!少尉陆小龙,即日起,编入SNLA司令部直属侦察分队,担任第三小队队长!”
台下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轻微骚动。司令部直属!侦察分队!小队长!这每一个词都意味着远超普通毕业生的起点和信任。直属司令部意味着更接近权力核心,侦察分队意味着精英和更危险的任务,小队长则意味着直接指挥一支经验丰富的精锐队伍,而非从排长做起带领新兵。这是无比的殊荣,也是巨大的挑战。
陆小龙接过任命状,再次敬礼。他的目光与岩坎交汇,看到了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骄傲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
仪式最后,全体新晋军官宣誓效忠。震天的誓言在训练场上空回荡,年轻的声音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力量,充满了改变命运的渴望和投身血火征程的决心。
“忠于SNLA!忠于人民!英勇作战!不畏牺牲!”
礼成。
队伍解散,气氛瞬间活跃起来。学员们互相祝贺,打量着彼此的肩章,兴奋地讨论着分配的去向。
岩迈、扎图等人立刻围到陆小龙身边,兴奋地捶着他的肩膀。
“龙哥!司令部直属!太牛了!”
“以后就得叫陆队长了!”
“咱们尖刀连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陆小龙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与兄弟们分享着喜悦。但他很快收敛心神,低声道:“别得意忘形。去了司令部,规矩更多,眼睛也更多。以后的路,得更小心。”
众人凛然点头。
这时,梭温带着几个人从旁边走过,冷冷地瞥了陆小龙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哼,径直离开了。嫉妒和敌意毫不掩饰。
陆小龙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微凝,并未说什么,只是将那份警惕埋在心里。
岩坎走了过来,学员们立刻立正敬礼。
“都散了去吧,回去收拾行装,准备赴任。”岩坎挥挥手,然后对陆小龙说,“你跟我来。”
陆小龙跟随岩坎走到训练场边缘的一处树荫下。
“感觉如何?”岩坎看着他领章上闪亮的星徽。
“责任重大。”陆小龙回答简练而深刻。
岩坎点点头:“司令部不比军校,那里水更深,关系更复杂。你华人身份特殊,年纪轻,晋升快,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等着你犯错。直属侦察队任务危险,功劳大,但折损率也高。凡事多看、多听、多想,少说。遇事冷静三秒,谋定而后动。你的能力我毫不怀疑,但要想走得远,光靠能力不够,还得有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我明白,教官。”陆小龙郑重应道,“我会时刻谨记。”
“好了,去吧。”岩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记住,无论走到哪里,你是我岩坎带出来的兵,别给我丢脸。遇到难处,可以来找我。”
“是!谢谢教官!”陆小龙挺直胸膛,向岩坎敬了最后一个作为学员的军礼,目光坚定,转身离去。
回到营房,陆小龙脱下那身满是汗渍和尘土的训练服,换上了发放的崭新军官常服。墨绿色的布料笔挺,肩章上的少尉星徽熠熠生辉。他站在一面模糊的镜子前,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脸庞的稚气已被磨砺得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棱角分明的冷峻和深邃锐利的眼神。丛林逃亡的野性、军校淬炼的纪律、战场厮杀的血气,此刻似乎都凝聚在这身笔挺的军装之下。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冷的星徽。
父亲、母亲、罂粟田的血色、吴登狞笑的脸……一幕幕画面在脑中飞速闪过,最终化为眼底一抹深不见底的寒光。
“爸,妈,”他在心中默念,“你们看到了吗?我穿上了军装。这只是开始……那些欠下血债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他拿起岩坎赠送的匕首,唰的一声拔出半截,锋利的刀身反射出他冷冽的眸光。
权力之路,已然在他脚下铺开。而这场授衔仪式,不过是金三角血色传奇中,一个微不足道却又至关重要的开端。
未来,是更广阔的战场,更凶险的敌人,以及……更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