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的白雪落在露天风吕的青石板上，转眼就被氤氲热气融成细碎水珠。拉莱耶将木托盘搁在池边石栏上，瓷碗里的味增汤还冒着袅袅白烟，与温泉蒸腾的水雾缠在一起，在凛冽的空气里织成朦胧的网。
“艾丽娅，你想不想喝味增汤？”拉莱耶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岸上披着浴袍的艾丽娅。
“不。”艾丽娅还在生他的气，觉得他昨天的突然晕厥是玩游戏不提前告诉自己：“亚恩不要把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给我吃，我才不是冲矢哥哥那样的垃圾桶。我要吃苦苦的绿色冰淇淋。”
“欸？世界上最可爱的妹妹生气啦？琴酱，妹妹酱要吃抹茶红豆牛奶沙冰，你去帮她买好不好？”
同样在池子里的琴酒淡淡瞟了他一眼，没动弹。指间夹着的竹筷轻巧地挑起茶泡饭里的鲷鱼，混着吸饱了汤汁的米饭和脆嫩的海苔碎送入口中：“连她都知道赤井秀一是你的垃圾桶？”
浸在泛着浅碧色的温泉里的拉莱耶光是露出来的白嫩肩颈和线条优美的锁骨就足以让人移不开眼睛，在这种情况下，琴酒根本不想动，而且——一想到赤井秀一一定会事事满足拉莱耶，他就偏不想这么做。
要求没有得到满足的拉莱耶绕着琴酒游了几圈，尾椎轻轻在池面滑过，带起一圈细碎的涟漪：“琴——酱——”
他拖长了声音撒娇，银发被水汽濡湿，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衬得那双灰色般的眸子愈发清亮澄澈。拉莱耶等了一会儿发现琴酒依然没有动作的意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仿佛遭到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背叛。
“把人家吃干抹净之后连给人家的妹妹买个冰淇淋都不愿意，我是不是所托非......”
话音未落，银发杀手掐着他的下巴当着艾丽娅的面狠狠在这只戏精上身的吸血鬼唇上咬了一口：“别逼我在你妹妹面前对你动手。”
远处的雪山在暮色中泛着冷冽的银光，汤池里却暖意融融，清酒的醇香混着雪松的气息在这个吻中被尝不出食物真正味道的吸血鬼一并吸入肺腑。
看着琴酒披着薄毯离开的背影，拉莱耶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被随意地摆在池边的木屐沾了些许雪沫，与石灯笼透出的暖黄光晕交织，将这幅雪山温泉中的用餐图景，晕染得愈发静谧而生动。
“亚恩，为什么他咬你嘴巴的时候你不跟他玩游戏？”艾丽娅将他们两个的动作尽收眼底，不解道：“那为什么你告诉我，不经过你同意的人要咬我嘴巴就一律要玩游戏？”
拉莱耶舔了下嘴，面不改色道：“这个问题确实是个问题，但你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等你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再具体分析。”
“噗嗤——”
女人的笑声从独立院门的墙上传来。
“让我徒弟有权有势的父亲吃了大亏的竟然是个喜欢说废话的妹控，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越是安静的环境就越适合拉莱耶的听力发挥，从黑羽快斗踏进这所私人高端温泉酒店的大门，拉莱耶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以及和他一起过来的，赤足踩在鹅卵石上的声音。
虽然黑羽快斗大概率没见过琴酒，但为了以防万一，拉莱耶还是把琴酒打发了出去——抹茶红豆牛奶冰现做至少需要二十分钟，足够他试探了。
拉莱耶抬头，给墙上的人展示了一下“三分警惕三分厌倦四分惊讶”的眼部扇形统计图：“知道他们在我手里吃了亏还敢来，怎么，硬的彻底行不动，打算换招数了？”
穆斯塔法嫣然一笑：“那你就觉得我来找你是想用什么招数？”
拉莱耶扶着手边的岩石起身，水珠顺着他流畅的脊背滑入水面，惊碎满池碧波。水面上的寒气便卷着松风扑面而来，温泉的热气从他身上蒸腾而出，与冷雾交织成半透明的屏障。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别人越想听什么我就越不想说什么，我知道你想让我说‘美人计’，不过嘛......”
他银丝般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几缕被水汽濡湿的发丝垂落胸前，随着他抬手拢发的动作，周身的白雾更浓了些。
“想让我夸你是美人，麻烦先把妆卸了再说吧，把自己化成埃及艳后的大、婶。”
正常敲门从门口走进来的黑羽快斗刚进门就听到这句话：“......”
这个人，在惹怒他人的天赋上，是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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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了，”拉莱耶听明白了穆斯塔法的来意：“我和高桥她们去过的那个岩洞被这次岩浆冲击摧毁，连入口都因为雪崩找不到了，但你需要高桥手里拿着的那块矿石，是不是？”
“那你就去买啊。”拉莱耶耸肩，仿佛真的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觉得穆斯塔法说的都是睡梦中的呓语。
“你不是魔女吗？就算高桥是个科研狂人绝对不会卖给你，你也可以直接抢，为什么来找我？你觉得我对和小泉红子有关的人会有哪怕一丝好感吗？”
穆斯塔法道：“你不相信我？”
“我很难相信。”拉莱耶摸了摸下巴：“尤其是你说我本来应该已经死了，让我怀疑你是在报复我叫你大婶。”
黑羽快斗在这里悄悄插了一句。看上去竟然有几分乖巧：“可是你当时确实没有呼吸了。”
“这么说，我在岩洞的时候确实有一段时间意识全无不是装的，”拉莱耶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但我本来就体质特殊，体温低呼吸也轻，觉得我没呼吸说不定是你当时太害怕产生了错觉......”
穆斯塔法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突然按动中指戒指的机关，不声不响地在拉莱耶胳膊上划了一刀。
“喂，你在干什么！”黑羽快斗其实已经抓住了穆斯塔法，却没防住她戒指上的暗器。
“对不起。”穆斯塔法没什么诚意地道了个歉：“但你不如先看看他的手。”
黑羽快斗下意识看去，愣在原地——拉莱耶的伤口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迅速复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见到你之前，我有很多猜测，比如高桥凉真手里那块碎片其实没有用、比如启示录里保存的其他人的灵魂到了你身上......但我又想到了一个关于启示录的传说——如果祂吸收了一个人的生命力，但被意外打断又还了回去，那个人就会得到启示录的馈赠。 ”
穆斯塔法盯着好像已经傻了的拉莱耶道：“这个想法在我去医院看过怪盗基德之后就更笃定了，因为即便顶着怪盗基德的名头，但他依旧是个普通人，被雪埋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身体一点损伤都没有，我怀疑，是你当时无意识地治疗了他，而启示录给你的馈赠就是很多魔法师都梦寐以求的——治愈。”
“你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将来会遇到很多不普通的事，为了保证你身边的人的安全，你难道不应该更积极地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拉莱耶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的胳膊，心里想的却是——这个人是怎么做到从推理过程到结果全错但还能自圆其说头头是道的呢？
“你帮我拿到高桥凉真手里的启示录碎片，我可以做你的魔法启蒙老师，这是等价交易。”穆斯法塔抛出最后一个炸弹。
“而且，昨天的雪崩不止是因为岩浆内部的活动，还有人为的痕迹。”
拉莱耶终于给出了像样的反应：“你知道什么？”
“我从岩洞离开去救高桥凉真她们的时候，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穆斯法塔道：“我只知道那是个女人，而且综合在场的所有人的背影，我可以确定——她要杀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