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震结束后,苏碧海闪身回到山神庙。
远远地就看到被封在结界里的葛山神,苏碧海噗嗤一笑,道:“葛老,您怎么……”
闲庭信步地走上阶梯,右脚可能抬得不够高,被台阶绊了一下,整个人迎面栽倒在地。
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到苏碧海再次醒来,周身又是那片熟悉的漆黑。
她摸了摸摔疼的额头,自嘲道:“怎么每次进入到九域藏渊阁的方式都……这么的,莫名其妙。”
「咚」
「咚」
「咚」
黑暗中传来骨杖顿地的声音。
空旷的环境下,难以辨认出声音具体来自哪个方向。
阿嚏!苏碧海吸了吸鼻子,“这地方寒气好重啊~”
她在指尖燃起一簇火苗取暖,静静地等待扫尘叟走过来。
虽然这家伙不能说话,长得也挺……一言难尽的。但见面次数多了,也不知不觉中把他当成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火光中一个身影从模糊到清晰。
“嗨!~又见面了。”
苏碧海抬手跟扫尘叟打了个招呼,即使对方压根不会回应。
上次离开九域藏渊阁她带走了《九幽炼魂录》,可一直没有时间好好研究。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扫尘叟的心意,怎么回事?!
“额~那个《九幽炼魂录》我还没看完,下次!下次来再还你。”
扫尘叟静静地站在那,苏碧海心里暗道:他应该没有介意吧?管他呢,书是他主动给的,也没说非要我还。
这么一想,心理负担一下子就没了。
“嘿嘿~”苏碧海讪笑,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扫尘叟身边。
她左看右看,这张脸没有五官初次见到的确有些吓人,不过现在习惯了,反而觉着还挺亲切的。
“我有个问题想了很久都想不通。”
见扫尘叟一动不动,苏碧海继续说道:“我究竟是怎么进入到九域藏渊阁的呀?是你把我召唤进来的吗?”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长时间的静默之后,苏碧海放弃寻找答案,甩手道:“哎呀,算了算了。你又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着实为难你了。”
扫尘叟突然举起手中的骨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把苏碧海吓了一个激灵,身子本能地向后跳了好大一步。
“你,你要干嘛?”
骨杖在青石地砖上敲了三下,扫尘叟便转身走了。
苏碧海模仿着刚才扫尘叟的动作,“咚咚咚?”
“他这是什么意思呀?”
走出了一段距离,似乎发现苏碧海没有跟上,扫尘叟又停了下来。
“嗯……难道他是示意要我跟上?”
苏碧海没有多想,屁颠屁颠走过去。
果然,听到苏碧海的脚步,扫尘叟又继续往前走。
前方一盏一盏的青铜灯,随着他们的走近,自动燃起了灯芯。
苏碧海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身处一条长长的走廊上。
走廊的右手边是木质雕花纹栏杆,她探着身子往外看,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
又或许,是扫尘叟不想让她看清楚这里的一切?
每次进入九域藏渊阁,苏碧海目之所及,都是扫尘叟想让她看见的。
上次如果不是扫尘叟带她进入字灵狱,苏碧海压根看不见,这里居然还有能空间翻转的楼梯,有望不到头的典籍藏品。
那这一次,扫尘叟会带我去哪儿呢?
苏碧海内心对于未知的好奇欲,胜过身处陌生境地的恐惧。
“喂!”苏碧海主动和走在前面的扫尘叟搭话,“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呀?”
苏碧海快走两步,想与扫尘叟并行。
但她发现,无论如何加速,她和扫尘叟之间始终保持着两三米的等距。
“没劲!”苏碧海对着黑色长袍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乖乖地跟随着。
在九域藏渊阁里没有时间的概念,这一点倒是跟神藏之域很像。
只不过,在自己的神藏之域里,可以幻化出与现实同步的时间计时器,比如燃香、沙漏、时钟等物品,以供判断。
可在这黑布隆冬的地方,苏碧海压根没有感知时间流逝的参照物。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苏碧海突然间停下,对着扫尘叟说道:“不走了,不走了,累死了。”
她不是故意使激将法刺激扫尘叟,而是真的累了。
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揉捏着酸胀的小腿肚,郁闷地吐槽道:“我不管你要带我去哪儿,我现在累了,肚子也饿了,实在走不动了。”
真不是夸大,苏碧海的肚子也十分应景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扫尘叟转过脸来,从他那空无一物的脸上,苏碧海似乎读出了一丝嫌弃。
她自言自语地解释道:“我虽然是神,不会饿死。但是不吃东西,我干什么都没劲。”
“要不你现在放我出去,我吃饱喝足了你再召唤我进来。要不你就……”
苏碧海想了想,貌似让扫尘叟给她准备一顿饭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随即又把话憋了回去。
回想起自己的上一顿饭还是在小乙的农家院里吃的野菜,这一顿折腾下来,早就消化完了。
她委屈的摸了摸扁平甚至有些凹陷的小肚子,委屈巴巴地看着扫尘叟。
“我饿~真的饿。”
寂静中,苏碧海仿佛听到了扫尘叟的叹息声。
只见扫尘叟用骨杖在地上顿了三下。
身后突然闪现出三个小篆烫金字体:「毛革狱」。
根据《混沌天鉴》的记载,毛革狱在九域藏渊阁的第三层。
这道结界跟上次见到的「字灵狱」如出一辙。
扫尘叟不搭理苏碧海,穿过毛革狱的结界,继续往前走。
“诶~喂~你等等我呀!”
苏碧海赶忙起身追上去,“哎呀!”
本就摔得有些红肿的额头,遭遇了二次伤害。
一时激动,苏碧海忘记了穿越结界是需要借助刑天脊的。
苏碧海顾不得撞疼的额头,手臂背在身后,取出了刑天脊。
手握刑天脊的一端,朝毛革狱的结界刺下去,“嗷~”熟悉的推背感。
苏碧海被无形的力量拉进了毛革狱之中。
“哎呀~你等等我呀!走那么快,你赶着投胎啊。”
苏碧海一边吐槽一边小跑。
说来也怪,在这静如真空的九域藏渊阁里,打从苏碧海进入道毛革狱后,就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笑?有人在笑?”苏碧海纳闷,开始环顾四周。
走在前面的扫尘叟突然停下来,幸好苏碧海反应快,即时在距离他还有三步左右的时候也刹住了脚。
苏碧海扑棱着双手,维持住了重心。
“还好,还好,差点撞上去。”苏碧海抚着胸脯庆幸道。
鬼知道撞上扫尘叟会有什么后果,她可没兴趣知道。
扫尘叟高挺的背影挡住了他的视线,苏碧海往左挪了一步,歪头看向扫尘叟视线的前方。
“我勒个去!”苏碧海发出惊叹声。
一个巨型的鸟笼赫然立在眼前。
“这玩意啥时候冒出来的?”
这鸟笼有多大呢?
苏碧海顺着鸟笼的高度,视线延伸向上,和字灵狱的书架一样,看不到头。
感慨道:“cbd的高楼尚有顶,这鸟笼却一望无际。别说凡人了,神都想不到,这天地间还存在这样一个离奇的地方。”
随着她的感叹,从鸟笼中也传来愈发清晰的鸟叫声。
千奇百怪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说不上悦耳。
还挺吵的!
鸟笼里上下飞舞着成百上千只奇形怪状的……姑且称之为鸟的生灵。
苏碧海用手指堵着耳朵,问扫尘叟:“哥们,这几个意思啊?”
扫尘叟一贯地不搭理她,径直走到鸟笼前,打开门,一只三头鸟落在他的骨杖顶上。
苏碧海疑惑:明明门都打开了,这些鸟为什么没有飞出来呢?
随后,扫尘叟关上门,带着这只算不上漂亮的鸟来到苏碧海面前。
苏碧海上下打量着这只怪鸟,三个脑袋,六条尾巴,叫声……嗯……说来有点恐怖,像人在笑。
她指着这只鸟问道:“刚才听到的笑声,不会就是这家伙发出来的吧?”
苏碧海每次习惯性地发问之后,又不自觉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扫尘叟没嘴,说不了话,问了也白问。
苏碧海越看这鸟,越觉得似曾相识。
“我以前是不是在昆仑见过?”苏碧海努力回想。“叫声像笑声的鸟……”
“想起来了!”苏碧海两手一拍,兴奋地说道:“这鸟是鵸鵌。”
“我就说我见过嘛!哈哈哈……你长得还是那么丑。”苏碧海评头论足道。
那绿豆般大小的眼睛里,投射出一丝鄙夷。
在苏碧海的记忆里,鵸鵌在几万年前就灭绝了。
听兄长明微神君说,鵸鵌犯了事,触怒了天道,被降下天罚,就此绝迹。
可怎么会出现在这呢?
正困惑着,鵸鵌从骨杖飞到了扫尘叟的肩膀上,双爪牢牢地抓住他的黑袍。
嘴里时不时发出诡异的笑声。
苏碧海抖了抖身子,吐槽道:“你能别叫了吗?”
鵸鵌瞥了苏碧海一眼,继续叫唤得更加频繁。
“嘿!你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苏碧海咬牙切齿道。
扫尘叟对他俩的交流毫无兴趣,他侧身,抬起骨杖对着不远处放出一簇火苗。
蹭地一下,一个大型的青铜炉仿若天降,炉中燃起熊熊火焰。
“嚯!~”
这下苏碧海更加确认,扫尘叟只想让她看见他想让她看见的东西。
这话说得真拗口。
鵸鵌扑棱着翅膀,腾空飞起,对着苏碧海又叫了几声,转头义无反顾地扑向那团火焰。
“喂!~”
苏碧海下意识地伸手想阻止它,但……没用。
眨眼间,鵸鵌就被火焰焚烧得一干二净,连根羽毛都没留下。
苏碧海皱着眉头,“飞鸟扑火,图啥呀?”
不一会儿,一颗散发着幽幽荧光的金丹从火焰中飞出,来到苏碧海眼前。
她看了一眼扫尘叟,“这是……什么东西?”
“你是想要我吃下去吗?”苏碧海猜测道。
见扫尘叟没有反对的意思,她战战兢兢的伸手抓住了眼前的金丹,拿到嘴边。
眼一闭,心一横,张嘴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