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到昨晚发生的事，高妍仍心有余悸。
“说实话，就是因为年轻不懂世道险恶，凭着一腔热血才接的这个案子。整个行业里没有一个资深律师愿意接手，大家都躲瘟疫似的。”
“我父亲也劝过我不要多管闲事，可我偏偏就是个犟种，越是大家不敢碰的案子我越要接。”
苏碧海对着冒白烟的茶盏吹了吹气，淡淡地道：“这下你知道其中的惊险了？”
“嗯~”高妍耷拉着脑袋，无奈地点点头。
“所以……你们俩还要坚持吗？”
“我……”郭欣的语气有些迟疑，当时苏碧海中枪倒地的那一刻给她心灵上带来不小的震撼。
她真的以为苏碧海死了，死得这么惨烈，这么猝不及防。
是不是郭成死的时候也是这样呢？
小臂被人猛地拍了一下，回过神来她才发现是高妍正严肃地看着她。
“郭欣，你别告诉我你认输了？！”
“我……”郭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啪」地一下，高妍拍案而起，“你要怂了，以后咱们就绝交！”
“高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郭欣语塞，“我只是……担心……”
“怕死不丢人。”苏碧海淡淡道。
郭欣否认道：“不！我不是怕死，我是怕还没有让真相大白，没能让坏人绳之以法，就死了。”
“不会的！”高妍握住郭欣的手，希望能给到她勇气。
“那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苏碧海问。
高妍说：“我计划开直播，随时向公众透露案情进展。”
“噢？这怕是不符合规矩吧？！”苏碧海质疑。
高妍嘴角微微扬起，道：“重点不在于案情而是要让我和郭欣都曝光在大众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厉远达和他的利益集团就不敢轻易对我们动手了。”
“这样啊~”苏碧海放下茶盏。“那你最好现在就开直播。”
“现在吗？”高妍不太明白苏碧海的意思。
苏碧海把视线落在高妍的手机上，自言自语地开始倒数数字。
“三、二、一”
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上「爸爸」两个字不停地在闪烁。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高妍侧过身，划开拨通键，小声地说了句：“喂~爸爸，我工作呢~你……”
“你是谁？”不出半秒钟，高妍变了脸色。
苏碧海像是早就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平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默默地等待高妍接完电话。
“你要是敢伤害我爸爸，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喂！喂？喂？！”
挂断电话后，高妍的整个人都萎了。
她哭着看向郭欣，说：“我爸爸被厉远达的人威胁了，说要让我立刻停手，否则……”
“否则……”
苏碧海接过话茬：“否则你们高家上上下下几十口都会消失。”
郭欣愤恨地一拳捶在桌子上，“这可是现代法治社会啊，不是旧社会。这厉远达真的能一手遮天？”
苏碧海捧着茶盏走到屋檐下的石阶上，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悠悠地说道：“拔出萝卜带出泥，厉远达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身后自然有不少利益勾结。”
“说白了，厉远达不过是明面上的棋子，实在不行大不了就弃子，但决不能让你们继续深挖。这条船说什么都不能沉！”
郭欣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嘴里楠楠道：“苏老板，难道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难道这个世界善良的人就要活该被欺负吗？”
高妍一把抹去泪水，说道：“我当律师不是为了挣钱，惩恶扬善，扞卫正义才是我的人生理想。”
“所以，为了你的人生理想，自己家人的死活也不顾了？”苏碧海反问道。
“一定有办法的！我现在立马报警，我就不信……”
说着话，高妍拿起手机准备拨号。
苏碧海一个弹指，隔空将高妍的手机打飞。
“高律师，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自打毕业到现在工作能如此顺利凭的是自己的实力吧？”
“难道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姓高，高妍律师。”
哈哈哈哈……
不知为何，苏碧海突然很想笑，笑到眼角飙出泪水，表情逐渐转为哀伤。
难怪这个高妍敢接郭欣的案子，说到底她们都是同一种人，年轻、无畏、敢于挑战默认的规则，可她们对这个世界的复杂程度知之甚少。
又或者说，她们的成长环境太干净了，让她们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误解，对阴暗的那一面缺乏具体的认知。
曾几何时，在九嶷族守护下，苏碧海也单纯的以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比凡间更高维度的神界是一片清明。
但一万年前被染成血色的弱水，时刻在提醒着她，神界——才是三界之中最虚伪、最黑暗的地方。
“苏老板~你，你在笑什么？”
往日苏碧海在郭欣的印象中是个飒爽又独立的女性，是郭欣心中默默奉为追赶的目标。
而今天却看见苏碧海如此失态的模样，有些彷徨无措。
“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的话吗？”苏碧海忽然转头问郭欣。
“我让你把厉远达交给我，其他事你不要过问。可你偏不听，非要自己去追寻所谓的正义。”
“我并非在否认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你、你们的力量太弱小了，到最后可能还会赔上自己的性命，不值当。”
“那苏老板，你想怎么做？”郭欣问。
“本来我打算等你们伸张完正义再去收了厉远达的三魂七魄，如今看来……还是得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苏碧海走到她们两人面前，隔空画出两道蓝色符篆打入她们的身体之中。
“厉远达和他的身边人会的偏门术法不少，这道符能护你们平安。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那我的家人……”高妍说道：“他们现在还在厉远达手里呢。”
“放心吧！只要我解决掉厉远达，你的家人就会没事了。”
“苏老板~”郭欣紧紧抓住苏碧海的手腕，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你一定要小心啊！”
苏碧海微笑着拍了拍郭欣的肩膀，道：“区区凡人而已，他奈何不了我。”
可他背后的那个家伙就不一定了。
苏碧海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