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安然的生活似乎真的进入了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平静。
司徒瑶没有再对她做出任何过分的举动。
她只是像一个普通的恋人一样,陪着她吃饭,散步,听她拉琴。
甚至连晚上睡觉时,都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她,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这种突如其来正常的亲密,让安然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也让她那颗总是悬着的心,在一种奇异的安宁中缓缓地落了地。
她不再去想那些遥远的不切实际的自由。
也不再去想那些充满了痛苦与屈辱的不堪的过去。
她只是将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那份对她来说比自己生命都还要重要的乐谱里。
琴房,成了她新的世界。
她每天除了吃饭和睡觉,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泡在那里。
她一遍又一遍地拉着那首安东尼奥·卢卡的《第七号无伴奏大提琴组曲》。
从一开始的生涩探索,到后来的慢慢熟悉,再到最后的融会贯通。
那一个个古老的,充满了生命力的音符,在她的指尖缓缓地复活。
那琴声像一股清澈的温暖的泉水,一点一点地洗刷着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让她那些因为无尽的折磨而产生的伤口也开始慢慢地愈合。
司徒瑶没有打扰她。
她只是像一个最忠实的守护者安静地陪在她的身边。
有时候她会搬一把柔软的椅子坐在琴房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德文原版的医学专着,一看就是一下午。
有时候她又会亲自下厨,为那个已经彻底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的小家伙准备一些她最喜欢吃的小点心和果汁。
然后她会端着托盘,悄无声息地走进去,放在安然触手可及的地方。
再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安然练累了就会拿起那些还冒着热气的精致的小点心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奶油的香甜,水果的清新,混杂着咖啡的微苦,在她的味蕾上绽放出一种名为“幸福”的味道。
吃完点心她会继续拉琴。
直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司徒瑶会走进来,然后从她的身后缓缓地环住她那纤细的腰肢。
“……然然,”她的声音总是那么的轻柔,“……该休息了。”
安然会顺从地放下琴弓。
然后任由那个女人将自己打横抱起,回到那个充满了她们两人气息的温暖的卧室。
她们会一起泡一个热气腾腾的玫瑰精油浴。
在水汽的氤氲中交换一个温柔的缠绵的不带任何情欲色彩的晚安吻。
然后相拥而眠。
时间就在这样一种岁月静好的温馨氛围中,不紧不慢地流逝着。
转眼就到了要去维也纳的前一天。
那天晚上,司徒瑶没有再让安然去琴房。
她只是拉着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然后她拿出了两个一大一小的黑色的行李箱。
“来,”她看着安然,缓缓地笑了,“……看看姐姐都为我的然然准备了些什么。”
她打开那个大的行李箱。
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崭新的漂亮的衣服。
从适合在维也纳金色大厅里演奏的华美的晚礼服。
到可以在多瑙河畔散步时穿的休闲的连衣裙。
再到那柔软的可爱的带着草莓图案的睡衣。
每一件都是司徒瑶亲自为她挑选的。
也都是她最喜欢的款式和颜色。
安然看着那满满一箱子的漂亮的衣服,眼眶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红了。
“……姐姐。”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哭什么?”司徒瑶伸出手,将那个又开始掉金豆子的小家伙,紧紧地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我的然然穿什么都好看。”
她又打开了那个小的行李箱。
里面装的不再是衣服。
而是一些安然从未见过的却又无比熟悉的东西。
有她最喜欢吃的草莓味的棒棒糖。
有她最喜欢看的那本已经翻得有些卷了边的《小王子》。
甚至还有那只她曾经在游乐园里赢来的巨大的粉色的兔子玩偶。
它被用一种专业的真空压缩技术,压缩成了一个小小的方块,安安静静地躺在行李箱的角落里。
安然看着那些充满了她和她回忆的东西。
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她将头深深地埋在司徒瑶的怀里,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破碎的呜咽。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她只知道这个女人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尖上。
用一种最偏执也最温柔的方式爱着她。
“……好了,好了,”司徒瑶像是在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再哭,眼睛就要肿了。”
“明天我的然然,还要当最美的新娘呢。”
新娘?
安然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地从司徒瑶的怀里抬起头,那双已经哭得红肿不堪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
“……什么,新娘?”
司徒瑶看着她那副傻乎乎的样子笑了笑。
她没有回答。
她只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精致的首饰盒。
她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枚一模一样的设计极其简约,却又无比精致的铂金的戒指。
戒指的内侧分别刻着两个熟悉的名字。
——StY。
——AR。
“……然然,”她看着安然,那双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漂亮的眼睛缓缓地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郑重。
“……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