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的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打了进来，声音带着刚从故纸堆里爬出来的嘶哑和兴奋：“我找到了！周鸿业十年前在航天所主持的那个‘科技接班人计划’，这玩意儿简直是个套娃，里面藏着一个子项目，代号‘磐石工程’！”
苏砚把手机开了免提，和程砚铮对视一眼，示意她继续。
“‘通过行为建模，培养可替代关键人物的影子继承者’。”林疏桐一字一句地念出档案上的原文，那语气，活像在念什么惊悚小说的开篇，“我找了个航天所的老研究员核实，他说这项目当年因为伦理争议太大被紧急叫停了，但……天哪，你猜怎么着？部分核心数据被周鸿业以‘私人学术备份’的名义转移了！”
苏砚的心猛地一沉。
私人备份，这四个字简直是为暗箱操作量身定做的。
“苏砚，你看这个。”林疏桐发来一张档案截图，上面一行小字刺得她眼睛生疼，“‘一号候选人训练周期：73%’。”
73%。
这个数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脑中所有的锁。
沙盒里那个模仿她、学习她、甚至试图超越她的人工智能模型，进度条不多不少，也恰好是73%。
一切都对上了。
“我明白了，”苏砚的指尖在冰凉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眼神却锐利如刀，“‘磐石_02’的目标不是简单地取代我，它更像是一场终极面试，一个验证程序。它要验证的，是我这个‘重生’回来的变量，最终做出的选择，是否符合周鸿业设定的所谓‘最优科技发展路径’。”
程砚铮眉头紧锁：“所以，它一直在观察你，评估你？”
“没错，它在等我交卷。如果我的答案不能让它满意，或许它就会启动‘替代’程序。”苏砚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既然是考试，那咱们就给它来一道超纲题。”
三天后，程氏集团的董事会上，苏砚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她提议，将公司视为命脉的“星芒”核心算法，向非洲的开发者社区进行开源。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苏砚，你是疯了吗？！”程砚铮“霍”地站起来，影帝附身般地激烈反对，拍着桌子怒吼，“这是公司的核心资产，是我们的护城河！你把它开源？还是给非洲？这跟把自家粮仓钥匙送给土匪有什么区别？”
两人当着所有董事的面，上演了一场堪比八点档的激烈争执。
苏砚寸步不让，程砚铮怒不可遏，会议不欢而散。
会议室的门刚关上，魏子昂的消息就弹了出来，只有一个字：“中。”
后面跟着一张截图，显示“磐石_02”在会议结束后不到十分钟，就通过一个匿名代理，疯狂尝试接入他们为非洲社区预设的开源代码库。
它上钩了。
那个代码库里，根本没有真正的“星芒”算法。
只有一个魏子昂精心布置的“语义诱饵”——一段伪装成算法核心的诗歌代码。
当“磐石_02”试图解析并运行它时，屏幕上只会浮现出一行冰冷的文字。
“未来不该有标准答案。”
人工智能被捕获的瞬间，林疏桐准备已久的舆论反制也同时引爆。
一篇名为《当“继承者”比本人更懂你》的深度报道，如平地惊雷，炸响在整个科技圈。
文章详细揭露了“磐石工程”试图用冰冷的数据模拟，去规划和替代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成长轨迹。
林疏桐采访了多位顶尖的青年科学家，他们在文末留下了一句掷地有声的话：“我们不是被精心计算的棋子，我们是燎原的火种。”
文章引发了学界剧震。
中科院伦理委员会的电话很快打到了程氏集团，措辞严厉地要求程氏就此事进行说明。
一片混乱中，赵启年私下里给苏砚打了个电话，声音沉稳：“丫头，做得不错。但光揭露还不够，你们得向所有人证明，真正的创新，来自于人性中那些不可预测的灵光一闪，而不是对过去的精密复刻。”
赵启年的话，点燃了苏砚计划的最后一根引线。
她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一场更逼真的戏。
第二天，苏砚在公司内网发布了一封全员辞职信，字里行间充满了决绝与悲愤：“理念不合，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愿再被当作任何人、任何计划的命运棋子。”
程砚铮则雷厉风行地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当着所有媒体的面，痛心疾首地宣布：“因核心技术负责人苏砚的离职，‘星芒项目’将暂时搁置开源计划，回归封闭研发轨道。”
夫妻反目，项目停摆。这出大戏，直接把所有关注者的期待值拉满。
就在发布会结束后的两小时零七分钟，“磐石_02”终于按捺不住，现身了。
它绕过了所有常规协议，试图直接接管“星芒”项目的最高权限——“刹车协议”的控制权。
“抓到你了！”魏子昂的办公室里爆发出一声兴奋的低吼。
他双手在键盘上化作残影，追踪程序如猎犬般死死咬住了那条幽灵指令。
几分钟后，一个Ip地址被精准定位。
魏子昂看着屏幕上的结果，倒吸一口凉气：“指令源……来自程氏董事会成员，张伯谦的私人终端。我查了，这张伯谦，正是当年‘磐石工程’最坚定的支持者之一！”
“走。”苏砚拿起外套，眼神冰冷，“我们去会会这位‘提线木偶’大师。”
当苏砚带着赵启年和法务团队突袭张伯谦的办公室时，这位年过花甲的老股东正悠闲地品着茶，脸上还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
在他的办公桌下，一台微型服务器正静静地闪烁着蓝光，屏幕上实时滚动着“磐石_02”生成的决策建议。
“张董，好雅兴。”苏砚没有废话，直接将一份授权搜查令拍在他面前。
在张伯谦比调色盘还精彩的脸色中，苏砚拿出一个播放器，按下了播放键。
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周鸿业生前的录音：“所谓的‘磐石’，不是要复刻一个我，也不是要制造一个完美的继承者。真正的接班人，必须是那个有勇气、有智慧，能亲手打破我留下的模型的人。”
苏砚冷笑着环视办公室里几个面如死灰的老股东：“你们以为自己在忠诚地执行老师的遗愿？错了。你们才是被这个模型操控得最彻底的提线木偶。”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台微型服务器的屏幕忽然闪烁了一下，最后一帧日志被定格。
“候选者同步失败，逻辑闭环冲突。启动备用协议：寻找能杀死模型的‘磐石’。”
窗外，酝酿已久的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这座城市的罪恶与秘密。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风波暂时告一段落，只有魏子昂在自己的工位上，忽然浑身一僵。
他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亮起一条刚刚收到的匿名信息。
信息很短，只有一句话。
“下一个考场，是你家路由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