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盯着文件室天花板的霉斑，指甲在旧发票边缘掐出月牙印。
前世“星芒芯片”团队被挖角前三个月，程氏账上突然转出八百万，当时她以为是正常设备采购——现在看这发票签名，程父的“程”字少了勾，“铮”字多了撇，活像小学生描红。
“苏总？”实习生小周又探头，“程总说今晚回家吃饭，让您别翻旧账了。”
“旧账？”苏砚把发票塞进胸牌夹层，扫了眼脚边散落的董事会记录，“他懂什么叫考古式查账？”
等所有人走完，她摸出手机给林疏桐发消息：“老研发中心档案馆的门禁系统是不是还在用2010年的？”
对方秒回：“姐，您这是要当现代摸金校尉？我刚问了物业，那楼三年前就断电了，门锁还是机械锁——需要我带洛阳铲吗？”
苏砚对着玻璃窗理了理刘海，从抽屉里摸出特工时期的万能钥匙串。
程砚铮总说她工位像军火库，现在倒派上用场了。
深夜十点，老研发中心的爬山虎把围墙裹得像绿毯子。
苏砚抬腿勾住铁栏，脚尖在砖缝里一扣，三两下翻过去时，裤脚蹭上了黏糊糊的虫胶。
“啧，这墙比前世矮了五公分。”她嘟囔着，摸出微型手电往楼门照——锁眼果然积着灰，插钥匙时“咔嗒”一声脆响，像拆快递。
档案馆的霉味差点呛得她打喷嚏。
她掏出折叠防尘口罩戴上，光束扫过整面墙的铁皮柜——标签都是手写的，“2007年芯片预研”“2008年合作协议”“2009年周鸿业提案”。
“周鸿业”三个字刺得她瞳孔收缩。
前世她看过程氏所有公开资料，从没见过周鸿业参与早期芯片项目的记录——毕竟现在这位科技界泰山会会长，总爱说“芯片研发是给国外做嫁衣”。
第三排柜子最下层，她扒开半箱淘汰的软盘，摸到个硬壳文件夹。
牛皮纸封皮上“星芒芯片项目合作协议”几个字，是程父的笔迹。
“甲方：程氏科技 乙方：极光实验室 丙方：周鸿业（技术担保方）”
苏砚的手开始抖。
前世极光实验室在2012年突然破产，直接导致“星芒”资金链断裂，团队被国外企业高价挖走——可合同里写得清楚，极光要连续三年注资两千万，周鸿业以个人专利做抵押。
“所以根本不是极光破产，是有人让它破产。”她翻到最后一页，丙方签名处的“周鸿业”三个字力透纸背，“老匹夫，你捂了十年的牌，该翻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程砚铮的来电。
她刚按下接听键，就听见那边压低的嗓音：“档案楼下的摄像头坏了，但保安室的狗醒了。”
“靠！”苏砚手忙脚乱把协议塞进随身带的防水袋，转身时撞翻了铁皮柜，“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在空楼里炸响。
“往右跑！”程砚铮的声音突然近了，她一抬头，就看见他站在破碎的玻璃窗边，西装都没换，领带歪在锁骨处，“左边是死胡同，右边消防通道能下二楼。”
苏砚撒腿就跑，保安的手电筒光在身后晃。
等她从消防梯跳下来，程砚铮已经拉开车门，副驾上扔着盒润喉糖——跟她工位上那盒一模一样。
“解释。”他启动车子时，指节捏得方向盘发白。
苏砚把防水袋递过去：“周鸿业在2008年跟极光签了对赌协议，用程氏的钱养实验室，再让实验室‘破产’卷款跑。前世星芒团队不是被挖走的，是没钱发工资才散的。”
程砚铮的喉结动了动，借着路灯她看见他眼尾发红：“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比你急。”她把润喉糖塞进他手心，“你父亲临终前攥着你的手说‘科技报国’，我在重症监护室外站了三天，听见的。”
车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雨刷器的声音。
程砚铮把车停在小区楼下，转身时西装袖子扫过她沾灰的发顶：“下次……带个保镖。”
“你不就是最好的保镖？”苏砚歪头笑，从胸牌里摸出那张旧发票，“而且我还发现，2008年的设备采购款，最后进了周鸿业他侄子的贸易公司——王景行明天就能调出银行流水。”
凌晨两点，苏砚的电脑屏幕亮得刺眼。
她把扫描好的协议加密传给林疏桐，又给王景行发了条消息：“查2008年极光打款记录，重点看周鸿业专利质押时间。”
键盘声突然顿住。
她打开前世整理的科技路线图，在“2012年星芒项目中断”那行画了个叉，重新写上“程氏自主注资，周鸿业质押专利回收”。
窗外星光漏进纱窗，照在电脑右下角的日历上——2015年10月18日，距离2025年全球科技峰会，还有3527天。
她点开新建文档，标题栏输入“星芒芯片V2.0技术规划”，手指在“核心团队组建”那栏悬了悬，最终敲下：“程砚铮（总技术指导）、苏砚（资源协调）、王景行（研发主管）……”
手机震动，是程砚铮的消息：“明天早上喝皮蛋瘦肉粥？我煮了三锅。”
苏砚笑着回了个“好”，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协议——周鸿业的签名在月光下泛着黄，像块即将融化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