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窗外的启明星还没完全隐去，凌霖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弄醒了。他睁开眼，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看见胖龟正用脑袋一下下蹭他的胳膊，嘴里还叼着根灵藤编的跳绳——那绳子是前几天钟广萍用后山的青藤编的，上面串着几个小铜铃，一动就叮当作响，此刻正随着胖龟的动作轻轻晃悠。
“你这是……想跳绳？”凌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目光落在胖龟圆滚滚的肚子上，那肚子因为呼吸一鼓一鼓的，像揣了个小皮球。他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出了声，“哦，是想减肥啊。”
胖龟像是听懂了，“嗷”地叫了一声，把跳绳往他手里塞，小短腿还着急地在床沿跺了跺，带起的风让铜铃响得更欢了。那模样，活像个急着完成任务的小孩，透着股憨直的可爱。
“别着急。”凌霖笑着接过跳绳，绳子入手微凉，带着清晨的露水气息。他仔细看了看胖龟的爪子，又短又圆，指甲还带着点钝钝的弧度，“你爪子太短，我教你用前爪握绳试试？”
他蹲下身，把跳绳的两端打了两个小小的绳结，刚好能让胖龟的前爪勾住。可胖龟刚把爪子搭上去，绳子就从光滑的甲壳边滑掉了，反复几次，它急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四脚朝天的样子像个翻不过来的绿皮球，小短腿在空中胡乱蹬着，铜铃被震得叮铃哐啷响。
“哈哈哈！”一阵笑声从门口传来，钟广萍抱着她那支刻着花纹的骨笛站在那里，笑得直不起腰，“我就说它胖得动不了吧？你看这圆滚滚的，哪跳得起来绳。”
胖龟听见笑声，蹬腿的动作猛地一顿，像是觉得丢了面子，突然发力一扭，居然自己翻了过来。它气鼓鼓地瞪着钟广萍，小眼睛里满是不服气，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低吼，像是在抗议。
“行了，减肥计划从散步开始。”凌霖赶紧打圆场，伸手把胖龟抱起来。入手沉甸甸的，隔着薄薄的衣衫都能感觉到它甲壳的温度，“先适应适应，循序渐进才靠谱。”
胖龟好像接受了这个安排，乖乖地缩在他怀里，只是尾巴还时不时扫一下凌霖的手腕，带着点小脾气似的。
刚走出院子，就看见周婧瑶在练阵法。她选了院子中央那块最平整的青石板，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巨大的八卦图，每个卦象上都摆着块鸽子蛋大小的灵石，灵石正随着她的手势缓缓转动，带起一圈圈淡淡的光晕。她眉头微蹙，神情专注，额角还沾了点朱砂灰，像只不小心蹭了墨的小花猫。
“早啊。”凌霖扬声打招呼。
周婧瑶回过头，看到他们时，眼底的专注淡了些，露出点柔和的笑意：“早。”她指了指地上的八卦阵，“我在改良‘刺猬阵’，昨天跟冷若嫣对峙时太容易被破了，得加点防御。”
“加几排倒刺怎么样？”凌霖提议，他想起昨天冷若嫣的黑气穿透阵法时的样子，“就像捕兽夹那样，藏在阵纹底下，碰到外力冲击就弹起来，既能挡一下，还能出其不意。”
周婧瑶眼睛一亮，像是被点通了思路：“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她赶紧蹲下身，从怀里掏出支小毛笔，沾了点朱砂在八卦图的边缘补画起来。笔尖划过石板的声音沙沙作响，灵石转得更快了，光晕也亮了几分，差点撞到凑过去看热闹的胖龟。
胖龟吓得往凌霖身后躲，却没注意脚下的阵纹，被凸起的朱砂线绊了一下，又摔了个跟头。这次它学聪明了，没等凌霖伸手，直接用壳在地上滚了两圈，借着惯性自己翻了过来，还顺势往凌霖脚边靠了靠，像是在寻求保护。
“这招挺溜。”钟广萍走过来，用骨笛轻轻碰了碰凌霖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点调侃，“你家胖龟快成精了，还知道借力翻身。”
“本来就通灵性。”凌霖笑着弯腰，把胖龟抱起来放在怀里，指尖摸着它冰凉光滑的甲壳，突然想起昨天和胖龟灵力碰撞时的奇妙感觉——当时他为了稳住差点失控的胖龟，情急之下放出灵力护住它的壳，那一瞬间，两股灵力交汇时，他的灵力像是被过滤了一遍，变得格外顺畅。
“对了，你说……我能不能通过和它互动练灵力控制？”凌霖看向钟广萍，眼里带着点不确定的期待。
钟广萍刚要开口，她怀里的骨笛“小骨”突然自己蹦了蹦，发出清越的笛音，像是在反驳：“疯了！灵宠的灵力太杂，跟人乱互动很容易灵力相冲，搞不好就走火入魔！”
“有那么夸张？”凌霖不太信，他回忆着昨天的感觉，“我昨天试过用灵力配合它的动作，不仅没乱，反而觉得灵力运转更顺了点，像是……被捋顺了毛的猫。”
提到灵力，凌霖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昨天面对冷若嫣时的无力感又悄悄冒了出来，像根细刺扎在心头——筑基期和元婴期的差距，简直像座横在面前的大山，他甚至连让冷若嫣认真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我得抓紧修炼。”凌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微微泛白，“至少得达到金丹初期，不然下次再遇到冷若嫣，我们还是只能被动挨打，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急也没用。”钟广萍撇了撇嘴，用骨笛敲了敲自己的手心，“你以为金丹是菜市场的萝卜，说拔就能拔出来的？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在凌霖怀里打哈欠的胖龟身上，“你跟它试试灵力共鸣也不是不行，就是得慢慢来，像喂小鱼似的，一点一点来，别贪快。”
周婧瑶刚好补完最后一笔阵纹，闻言停下动作，若有所思地看向凌霖和胖龟：“我可以帮你护法。”她指了指地上的八卦阵，“要是灵力真的紊乱，我能用阵法稳住你，至少能让你有时间收力。”
胖龟好像听懂了“试试”两个字，突然从凌霖怀里探出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小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充满了好奇。
凌霖被它看得心软，弯腰把它放在地上，自己也蹲下身，与它平视：“那就试试？”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修炼心法里的指引，小心翼翼地放出一丝灵力，像伸出一根纤细的丝线，轻轻落在胖龟的壳上。那灵力带着他的气息，温和得像清晨的风。
胖龟抖了抖壳，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也回应似的放出自己的灵力——那是一团温暖的小光球，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轻轻撞向凌霖的灵力丝。
两股灵力碰到一起的瞬间，凌霖感觉自己的灵力像是被温水泡过一样，原本有些滞涩的地方突然变得顺滑，就像堵住的水管被通开了似的。他眼睛一亮，忍不住低声道：“真的有用！”
“别得意太早。”钟广萍的声音带着点警惕，她已经握紧了骨笛，指尖在笛孔上悬着，随时准备吹奏稳定心神的曲调，“这才刚碰着边，就跟刚认识的人握手似的，离真正共鸣还差得远呢。等下要是失控了，有你哭的。”
话虽如此，她还是往旁边站了站，把位置让得更开些，方便随时应对突发状况。周婧瑶也走到八卦阵的边缘，指尖在几块关键的灵石上点了点，让阵法处于半激活状态，一旦有异动，只要她心念一动，阵法就能立刻启动。
凌霖没理会钟广萍的泼冷水，他全神贯注地引导着那丝灵力，像牵着一根风筝线，慢慢往胖龟的灵力光球里探。胖龟的灵力很纯粹，带着大自然的生机，没有丝毫杂质，当凌霖的灵力深入进去时，他甚至能感觉到胖龟的情绪——有点好奇，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还有点舒服得想打哈欠的慵懒。
“看来……没那么难。”凌霖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的雀跃像气泡似的冒出来。他正想再加把劲，让灵力融合得更深些，突然感觉胖龟的灵力猛地跳了一下，像是调皮的孩子突然踩了脚油门，一股比刚才强了三倍的灵力涌了过来。
他的灵力瞬间被带得晃了晃，像被风吹得摇摆的风筝线，胸口也跟着一闷，差点喘不过气。幸好周婧瑶的阵法及时亮了亮，淡金色的光纹从地上蔓延开来，像一张温柔的网，稳稳托住了他紊乱的气息。
“说了别贪快！”钟广萍的声音带着点急，骨笛已经放到了唇边，“赶紧收力！顺着灵力流动的方向慢慢撤，别硬抗！”
凌霖赶紧依言收回灵力，那过程像在逆流而行，每退一寸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再次打乱节奏。等最后一丝灵力回到体内，他才发现额头已经冒了层薄汗，后背的衣衫也有点发潮。
胖龟好像知道自己闯了祸，耷拉着脑袋，慢慢蹭到凌霖脚边，用头顶了顶他的手心，头顶的花纹都比平时黯淡了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道歉。
“没事。”凌霖摸了摸它的壳，那甲壳虽然冰凉，却透着让人安心的温度，“是我太心急了。”他笑了笑，喘了口气，“循序渐进，总能找到窍门的。”
钟广萍见他没事，也松了口气，把骨笛从唇边移开，却还是忍不住念叨：“知道就好，修炼又不是赶工期，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哦不对，”她看了眼胖龟，“就算是想让胖子减肥，也得一步一步来。”
周婧瑶也走了过来，检查了一下地上的阵法，确认没有损耗后才说：“刚才胖龟的灵力波动很特别，带着很强的生命力，或许……你可以从感知它的情绪入手？”她指了指胖龟，“比如它饿的时候、开心的时候，灵力反应肯定不一样，先摸清规律再说。”
凌霖觉得有道理，低头看向脚边的胖龟，它正用爪子扒拉着他的裤脚，像是在撒娇。他突然想起刚遇到胖龟的时候，那时候它还没这么胖。
“好主意。”凌霖点头，“那今天就先不练灵力了，先观察观察它？”
胖龟像是听懂了“不练了”，突然兴奋起来，围着他的脚边转圈——它围着他转圈，尾巴甩得欢快，带起的风都比刚才热络了几分。
阳光慢慢爬过院墙，把院子里的一切都染成了暖金色。钟广萍靠在院门口的老槐树下，把玩着手里的骨笛，骨笛上的纹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周婧瑶回到了八卦阵旁，开始微调灵石的位置，动作专注又认真；胖龟则追着自己的尾巴转起了圈，转着转着没站稳，又摔了个四脚朝天，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凌霖站在中间，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就算修炼的路再远，有这些人和这只胖龟陪着，好像也没那么难走了。他甚至开始期待，等自己真的突破金丹，等胖龟成功减肥，他们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弯腰抱起翻不过来的胖龟，感受着怀里沉甸甸的重量，轻声说：“走吧，先去吃早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不管是修炼还是减肥。”
胖龟“嗷”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像是在应和。
院子里的八卦阵随着周婧瑶的调整，光晕渐渐变得柔和，钟广萍的骨笛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快的调子，胖龟的呼噜声（是的，它一舒服就会呼噜）和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像一首没谱的歌，在清晨的阳光里，唱得格外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