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天下无疾”诊所的后院就飘起了艾烟。
秦当归蹲在石磨旁，手里拿着晒干的艾叶，正仔细筛选杂质——这是他从现代带来的习惯，不管用什么药材，都要亲自过一遍手，心里才踏实。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秦白术。
“东西都准备好了？”白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手里拎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家传的银针和当归整理的糖尿病预防方剂。
自从相认后，当归就一直想给白术做预防性治疗，可李阳波临走时说的“历史主线无法改变”，总让他心里发虚。
当归站起身，点点头，指了指石桌上的穴位图：“我昨晚又核对了一遍，针对胰腺的穴位主要是胰俞、脾俞，还有足三里、三阴交，针灸的同时，再配合‘玉泉散’加减，每天一剂，坚持三个月，应该能改善胰岛功能。”他说着现代医学术语，看到白术皱眉，又赶紧补充，“就是让你身体里管‘糖’的器官，能慢慢恢复力气。”
白术哦了一声，把木盒放在桌上，掀开盖子，阳光照在银针上，反射出冷光。他拿起一根一寸长的银针，用酒精棉擦了擦：“我这几天用透骨眼看过自己的身子，胰脏那块确实有点发暗，像是蒙了层灰。你说的方法，我信。”
当归心里一暖，刚想说话，就听见前院传来敲门声，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喊声。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往前院走——行医这么多年，他们早就习惯了病患随叫随到。
开门一看，是邻村的王婶，怀里抱着四岁的儿子小石头，孩子脸憋得通红，嘴唇发紫，手还在不停抽搐。“秦大夫，快救救俺家石头！”王婶哭着说，“早上起来还好好的，突然就抽风了，村里的赤脚医生说是中邪了，让俺来这儿试试！”
白术赶紧把王婶让进屋里，让她把孩子放在诊床上。当归摸了摸石头的额头，滚烫，又翻了翻眼皮，瞳孔有点散大。
“像是高热惊厥，”当归脱口而出，又赶紧改口，“就是烧得太厉害，身子扛不住了。”他从药柜里拿出降温的草药，让王婶去煎，自己则和白术一起给孩子施针——人中、合谷、太冲，几针下去，孩子的抽搐渐渐停了。
等王婶抱着好转的石头走后，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白术擦了擦汗，对当归说：“咱们继续吧，别耽误了。”
当归点点头，把诊床收拾干净，让白术趴在床上。他拿出银针，在酒精灯上烤了烤——这是秦家火针的手法，能让针温渗入穴位，效果更好。“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当归轻声说。
白术“嗯”了一声，没说话。
当归捏起银针，对准胰俞穴，慢慢扎了进去。
就在针尖碰到皮肤的瞬间，当归突然觉得手上一麻，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样。他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胳膊竟然变得透明了，能隐约看到后面的药柜！
“当归！你怎么了？”白术也发现了异常，赶紧坐起来，抓住当归的胳膊，却感觉手指像是穿过了一层薄雾。
当归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李阳波说的时空悖论——他这是在改变历史，时空能量开始排斥他了！
“我……我不知道。”他的声音有点发颤，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恢复正常，可心里的恐慌却越来越强烈，“可能是我不该强行给你治病，打乱了历史……”
白术看着当归慌乱的样子，反而冷静下来。他握住当归的手，语气很坚定：“别慌，咱们先想想办法。你不是说过，中医讲究‘顺势而为’吗？要是强行改命会让你消失，那这病，我不治了。”
“不行！”当归立刻反驳，“我穿越过来就是为了救你，怎么能放弃？”
“傻孩子。”白术叹了口气，拍了拍当归的肩膀，“我这辈子，从朝鲜战场到水库工地，见多了生死，早就不怕了。可我不能让你因为我消失——你是我儿子，比我的命还重要。”
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疼惜，“再说，你不是给了我笔记本吗？我可以自己调理，平时多注意饮食，多练你教的八段锦，就算以后真得了糖尿病，也能延缓病情，这就够了。”
当归看着白术刚毅的脸，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他知道白术说得对，可心里还是舍不得——他明明有能力救父亲，却因为时空的限制，只能眼睁睁看着。“可我不想你受苦。”他哽咽着说。
白术擦了擦当归的眼泪，笑了笑：“苦算什么？只要你能好好的，只要中医能传下去，我受点苦不算啥。你还记得咱们诊所的名字吗？‘天下无疾’，不是说每个人都不生病，是希望每个人都能好好治病，好好生活。”
当归点点头，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他知道白术说得对，强行改命只会带来更大的危险，不如把现代的中医知识留下来，让白术自己调理，也让更多人受益。
“好，”当归吸了吸鼻子，“咱们不强行治疗了，但我要把笔记本里的知识都教给你，还要教给其他弟子，让更多人知道怎么预防糖尿病。”
白术笑着点点头，从桌上拿起当归的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你看，这页写的‘饮食调理’，说要少吃甜的、油腻的，多吃粗粮，咱们村里很多人都爱吃糖糕，以后可以跟他们说说，让他们也注意点。”
当归看着白术认真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无比踏实。
他知道，虽然不能完全改变父亲的命运，但他带来的知识，已经在慢慢改变这个时代的医学认知——这或许就是穿越的意义，不是逆天改命，而是传承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