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园里，灵竹的竹节上爬满灰黑色虫茧，每只茧上都渗出黏腻绿汁。
林婉清停在竹丛前，丹蔻指甲划过一片虫茧，指尖腾起幽蓝火焰。
杨阳的灵识刚触及她的气机，便如撞在铜墙铁壁上——哪是被棉絮裹着，分明是她主动收敛了气息！
他瞳孔微缩，这隐匿的灵力波动，分明是练气七层的修为！
系统面板疯狂跳动：【目标危险等级提升至S级！
建议立即保持十米以上距离！】杨阳喉结滚动，面上却堆出寻常散修的憨笑：\"林师傅这火诀使得妙，我这粗人可学不来。\"他摸出腰间驱虫袋，指尖悄悄扣住袋口绳结——袋里装着昨日用灵蝶草炼的驱虫粉，若是这女人突然动手，足够他撑到掏出点穴手。
林婉清侧过脸，面纱下丹凤眼似笑非笑：\"杨师傅过谦了，我昨日见你用灵识查虫茧时，那精准度可不像粗人。\"她的火焰烧穿三只虫茧，里面滚出的却是蠕动灰雾。
杨阳的灵识扫过灰雾，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这哪是虫，分明是被妖修炼化的阴魂！
\"林师傅，这虫怕不是普通灵虫。\"他故意踉跄一步撞在竹枝上，震落几点绿汁，\"我前日在徐掌柜那听说，最近有劫修用阴魂养虫...\"话音未落，林婉清的火焰突然暴涨三寸，灰雾被烧得尖啸，她垂在身侧的手却快速掐了个诀——那是徐家护山大阵的启动手势！
杨阳心头一凛，表面却装作被火焰惊到，后退时踩碎片虫茧。\"咔\"的脆响里，他怀里的荷叶包突然烫得灼人，裂了缝的虫壳\"咻\"地窜出，直扑林婉清面门！
林婉清显然没料到这一出，丹凤眼猛地睁大，面纱被掀翻一角——杨阳瞥见她左脸有道淡粉色伤疤，像被带刺虫类爬过。
\"放肆！\"她反手拍出一掌，虫壳撞在竹枝上，\"杨师傅的虫壳倒是有灵性。\"声音里终于有了丝波动，杨阳却注意到她指尖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
他弯腰捡起虫壳，借机将灵识散得更开——周围十丈内无埋伏，但空气中飘着徐家内院特有的沉水香。
\"林师傅，我去茅厕。\"杨阳挠头指了指竹丛后角门。
林婉清没回头，只挥了挥手。
他刚转过角门，便贴着墙根绕到后园侧门，系统面板显示【附近有陌生修士气息：练气六层，正东方向】。
穿过两条回廊，杨阳在柴房后停住。
透过半开木窗，他看见林婉清站在阴影里，对面站着穿青衫的书生，腰间挂雕玉兰花玉佩——正是徐芷若提过的玉面书生手下宋新术！
\"林姑娘，你这除虫活计做了七日，怎么还没把徐家灵田图弄来？\"宋新术往前凑半步，抬手要碰林婉清面纱，\"还是说，你真打算跟着那乡巴佬修士过一辈子？\"杨阳太阳穴突突直跳——乡巴佬修士，说的是他？
林婉清猛地后退，腰间短刃\"唰\"地出鞘：\"宋新术，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师兄能把你宋家满门做成虫蛊！\"声音发颤，杨阳却看见她握刀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隐忍的杀意。
宋新术笑了，从袖中摸出青铜小鼎，鼎里飘出缕血雾：\"你妹妹在青丘山灵脉挖药，要是被毒蜂蛰了...啧啧，那小模样，可比你当年被虫噬时惨多了。\"
林婉清短刃\"当啷\"落地。
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纱下渗出点点血珠：\"你...你答应过不碰我家人。\"声音低得像蚊吟。
宋新术趁机抓住她手腕往怀里带：\"只要你把图拿来，别说你妹妹，我连你那疤脸师兄都...\"
\"碰她？\"杨阳的点穴手破风而来，精准点在宋新术膻中穴上。
那书生瞪圆了眼，张了张嘴发不出声，缓缓软倒在地。
林婉清猛地转身，面纱被夜风吹起，左脸伤疤在月光下泛青白：\"你疯了？！\"她扑过去探宋新术鼻息，\"他死了！
你知不知道他是...\"
\"玉面书生的狗腿子。\"杨阳蹲下身，从宋新术怀里摸出黑玉令牌，上面刻扭曲虫，\"我昨日在徐掌柜那见过这令牌，是劫修的标记。\"他抬头看向林婉清，\"你在潜伏，对吧？\"
林婉清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身后传来脚步声。
徐芷若提着灯笼从回廊转出来，月白裙角沾星点泥渍：\"婉清姐，杨公子，内堂的茶凉了。\"她目光扫过尸体，瞳孔微微收缩，\"先把人抬到偏厅吧，我让阿福去买化尸粉。\"
偏厅里，烛火被风掀起，在三人脸上投下晃动阴影。
徐芷若关紧门窗，转身时换了副冷肃模样：\"婉清姐是我三年前安插在玉面书生身边的暗桩，我们本计划等她拿到灵田图，就引那老贼入徐家大阵。\"她盯着杨阳，\"可你杀了宋新术，玉面书生必定起疑。\"
\"我若不杀他，他就要碰林姑娘。\"杨阳握紧点穴手，\"而且他用林姑娘的家人威胁，这种人留不得。\"林婉清突然冷笑：\"留不得？
你可知玉面书生最恨手下暴毙？
他要是查出来是我动的手...\"她抓起茶盏又重重放下，\"算了，现在说这些没用。\"
徐芷若从袖中取出雕百虫纹的玉瓶，轻轻一摇，瓶里传出细碎振翅声：\"婉清姐，你明日用这飞虫给玉面书生传信，就说宋新术贪功被徐家护院所杀，你已稳住局面。\"她看向杨阳，\"至于杨公子...你且留在徐府，我们需要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人。\"
杨阳盯着那玉瓶，瓶身半透明，隐约能看见里面有只赤红色飞虫，复眼泛着幽光。
他突然想起后园里那些灰雾，想起林婉清左脸的伤疤，喉结动了动：\"我留下。\"
林婉清将玉瓶收进袖中，指尖轻轻抚过瓶身。
烛火突然爆出个灯花，\"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偏厅里格外清晰。
系统提示音在杨阳耳边炸响时，他正盯着林婉清指尖那只半透明玉瓶。
【警告！
检测到特殊能量波动——赤焰幽蚊（下品妖虫，可跨百里传讯，携带精神标记）。
当前宿主周围存在同类虫群，数量：12只！】
杨阳喉结滚动，目光装作随意扫过林婉清袖中玉瓶，心底却掀起惊涛。
三日前他在自家店铺后巷见过这种红背黑纹的飞虫，当时只当是普通灵虫；昨日替徐掌柜查账时，梁上也落着两只，他还以为是徐家灵田招的虫害——原来从那时起，他们的一举一动早被这妖虫看了个通透！
林婉清已将玉瓶举至唇边，吹了声极轻的哨。
赤红色飞虫\"嗡\"地撞开瓶口，振翅时带起一缕腥甜，在烛火里投下细若发丝的影子。
她垂眸盯着飞虫盘旋上升，面纱下的睫毛剧烈颤动，直到那虫撞破窗纸消失在夜色中，才突然攥紧袖口，指节发白。
\"成了。\"她声音发哑，\"玉面书生回讯说，信虫确认我的精神印记，信了宋新术是护院所杀。\"
徐芷若的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两下，青金石护甲与木面相击发出脆响：\"他有什么新指令？\"
\"三日内...\"林婉清突然顿住，目光飞快扫过杨阳，又迅速垂落，\"给杨公子下毒。\"
偏厅里的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火星溅在杨阳手背，他却恍若未觉。
林婉清面纱下的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像被风吹皱的水面，可她眼尾微颤的模样，却让杨阳想起后园里被火焰灼烧的灰雾阴魂——那是强撑镇定的恐惧。
\"林姑娘是在高兴？\"杨阳突然开口，声音放得极轻。
林婉清猛地抬头，面纱滑下寸许，左脸那道淡粉色伤疤在火光里泛着不自然的亮。
她瞳孔骤缩，又很快垂眼整理面纱，指尖却在颤抖：\"我高兴什么？
不过是...计划还能继续。\"
\"可你刚才的眼神，像在害怕。\"杨阳往前半步，灵识如蛛网般漫开，精准捕捉到她紊乱的灵力波动——那是练气修士强行压制情绪时才会有的破绽，\"是玉面书生的指令里，藏了什么你没说的条件？\"
徐芷若突然按住杨阳手腕，力道不轻不重：\"杨公子，婉清姐的任务本就九死一生。\"她转向林婉清，声音放软，\"是不是那老贼拿你妹妹威胁了？\"
林婉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透过面纱都能看见指节泛白：\"他说...只要我完成任务，就放了我妹妹。\"她突然抬头，目光灼灼盯着杨阳，\"所以杨公子，你最好配合些。\"
杨阳望着她泛红的眼尾，心底的疑云更浓。
系统面板适时跳出新提示：【目标林婉清当前情绪：焦虑值87%、愧疚值63%、恐惧值92%】——愧疚？
她在愧疚什么？
\"我配合。\"杨阳突然笑了，笑得像个没心眼的散修，\"林姑娘要下什么毒，直接说就是。\"他转身走向门口，\"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店铺。
徐姑娘，林姑娘，明日见。\"
徐芷若欲言又止，最终只点了点头。
林婉清站在阴影里，直到杨阳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才突然扯下面纱，对着铜镜抚摸左脸的伤疤。
那道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是三年前被玉面书生的蚀骨虫所噬留下的——当时她为救妹妹，自愿成为暗桩，原以为不过是偷张灵田图，谁能想到这老贼的胃口越来越大。
杨阳走在回店铺的青石板路上，夜风掀起他的道袍下摆。
系统面板不断跳动：【检测到赤焰幽蚊靠近：距离5米，高度2米；距离3米，高度1米】。
他假装弯腰系鞋带，余光瞥见屋檐下两只红背黑纹的飞虫，复眼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像两盏微型灯笼。
\"果然。\"他喉间溢出极轻的冷笑，直起身时袖中驱虫粉已攥成一团。
可刚要撒出，又生生止住——若现在灭了这两只，玉面书生必定警觉。
他摸出腰间的驱虫袋，故意将袋口敞开一线，让灵蝶草的香气散出，飞虫果然振翅后退了半寸。
推开店铺木门时，梁上又有两只飞虫\"嗡\"地飞起，擦着他耳尖掠过。
杨阳反手关上门，借着月光扫过柜台、货架、甚至他常坐的竹椅——每处隐蔽角落都落着这种妖虫，少则一只，多则三只，总数竟比系统提示的还多两只。
\"原来从成婚后第一天，他们就在监视我。\"他摸着腰间的点穴手，指节捏得发白。
那日在徐掌柜的药铺，他替柳如烟选聘礼时，梁上落的是这种虫；前日替李懂修篱笆，墙角爬的也是这种虫；甚至昨夜他与柳如烟在厨房熬灵粥，灶台上都停着一只——原来不是巧合，是玉面书生早就在布局。
\"玉面书生...你真正要等的人，是不是我？\"杨阳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走到窗边，望着天上半缺的月亮，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与此同时，距店铺三里外的破庙中，穿墨绿锦袍的男人正捏着只赤焰幽蚊。
他指尖泛着青灰色，显然修炼过阴毒功法，眉间朱砂痣在烛光里艳得刺眼——正是从未露面的玉面书生。
\"杨阳回店铺了？\"他轻笑一声，将飞虫按进青铜鼎中，鼎里立即腾起黑雾，\"很好，让所有信虫归位。
三日后...我要亲自看看，这被系统选中的修士，究竟有几分本事。\"
夜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店铺屋檐，那两只红背黑纹的飞虫突然振翅而起，消失在夜色里。
杨阳望着它们离去的方向，缓缓握紧了点穴手——一场风暴，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