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场的朱漆大门在身后吱呀合拢时，杨阳的后颈仍泛着冷意。
他垂眸看了眼身侧的沈曼玉——少女的素色裙角被晚风掀起半寸，露出绣着小簇铃兰的鞋尖，与方才拍卖时攥紧他手腕的手一样，此刻正无意识地绞着腰间的丝绦。
\"紫电剑拍下了。\"沈曼玉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
杨阳这才惊觉自己方才全程紧绷，连拍卖师落槌的脆响都听得模糊。
他摸了摸储物袋，指尖触到剑柄缠着的红绸，那是拍卖方附赠的彩头，此刻倒像根烧红的铁线，烙得掌心发烫。
\"去徐记药行。\"杨阳压下喉间的腥气。
他早与徐掌柜约好，拍卖会后要卖一批百香果——灵植师的身份虽未公开，但徐家垄断着青蚨城七成灵植交易，能绕过中间商直接出货，对他这种刚起步的散修来说是笔稳当买卖。
徐记药行的门帘掀起时，徐掌柜正站在柜台后拨算盘，见着两人立刻堆起笑：\"杨小友，可算把您盼来了。\"他的目光扫过沈曼玉的面具，又迅速收回，\"今日那筑基丹的阵仗，小友没被波及吧？\"
杨阳将装着百香果的竹篮搁在柜台上。
十二枚果子泛着蜜色光泽，果皮上的水痕还未干透——他天没亮就去灵田收的，为的就是赶在拍卖前让果子保持最新鲜的灵气。\"徐叔看货。\"他声音平稳，可系统面板上【洞察力：19】的数值却在跳动，他注意到徐掌柜眼角的细纹比昨日更深，算盘珠子上沾着星点暗红，像血渍。
\"好品相！\"徐掌柜捏起一枚果子凑到鼻尖，瞳孔猛地缩成针尖——二阶灵植的果香里，竟混着缕若有若无的木灵根气息。
他抬头时，目光已带了几分灼热：\"每枚八十灵石，如何？\"
杨阳心跳漏了半拍。
市面二阶灵果均价五十，徐掌柜这价...他垂眼盯着柜台上的木纹，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异常报价，建议压价至八十五】。\"徐叔这是要套牢我？\"他扯了扯嘴角，\"我听说徐家新收的灵植师，收一阶青灵草都敢要六十。\"
徐掌柜的胖脸僵了僵，忽然压低声音：\"小友可知，三日前城南张记药行被劫了？\"他指节敲了敲柜台下的暗格，\"如今这世道，散修卖灵植没个靠山......\"
\"合作可以。\"杨阳截断他的话，\"但我要自主定价权，每月供量不超过三十枚。\"他看见徐掌柜的喉头动了动，知道对方在权衡——三十枚百香果足够支撑徐家新出的养颜丹销路，又不至于养出个能分羹的对手。\"成交。\"徐掌柜堆起笑，数灵石的手却顿了顿，\"小友若改主意入徐家做客卿......\"
\"谢徐叔美意。\"杨阳将灵石收进储物袋时，指尖触到袋底那张雷符。
做客卿意味着要签契约束行动，他想起师父临终前咳着血说的\"散修虽苦，总比困在金丝笼里强\"，喉间的甜腥更重了。
出药行时，暮色已漫上屋檐。
沈曼玉突然拽住他衣袖：\"那边有个卖疗伤丹的摊子。\"杨阳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青布幌子下，摆摊的老妇正用破瓷碗舀着灵泉水，碗里泡着三枚泛着青芒的回春丹。
\"我前日被野修的风刃划了道口子。\"沈曼玉摘下面具，左颊上果然有道淡红的疤痕，\"这丹能祛疤。\"她摸出两枚灵石搁在老妇摊前，可指尖刚要缩回，杨阳的手已覆了上去。
\"我来。\"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手背上的薄茧——这双手白日里替他理灵田，夜里替他补道袍，此刻还沾着刚才绞丝绦留下的褶皱。
沈曼玉突然抽回手，灵石\"叮\"地落在摊板上：\"我自己赚的钱。\"她的耳尖在暮色里泛着粉，\"上次你给我买的养气丸，我还没还你。\"
杨阳望着她别开的脸，忽然笑了：\"图你漂亮不行？\"
沈曼玉的耳尖瞬间红透，连脖颈都染上薄粉。
她抓起丹药塞进储物袋，转身就走，裙角却悄悄放慢了速度，等他跟上时，发间的玉簪在风里晃了晃，漏出半句几乎被风声揉碎的\"骗子\"。
送她到巷口时，沈曼玉的院门已透出暖黄的灯光。
杨阳站在青石板上，看她推开门又回头：\"今晚...你小心。\"
\"知道。\"杨阳应着，目光却扫过巷口那株老槐树。
树影里，他看见一片衣角的暗纹——玄色劲装，和拍卖场柱子后那道身影如出一辙。
系统面板上【洞察力：21】疯狂跳动，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沈曼玉的门\"吱呀\"合上时，杨阳转身往反方向走。
他数着脚下的砖缝，第七块时突然顿住——身后的脚步声比方才多了一重，像片落在水面的叶子，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摸了摸储物袋里的雷符，指尖触到袋壁那道新刻的符文。
这是他昨夜用灵笔刻的，能暂时屏蔽筑基期以下修士的神识。
此刻符文微微发烫，提醒他——
有人，正贴着墙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攥紧了短刃。
老槐树的影子突然晃了晃，风里飘来缕若有若无的腥气。
杨阳垂眸盯着自己的影子，看见两道重叠的轮廓正缓缓逼近。
他的呼吸放得极轻，像片落在雪地上的羽毛，心里却在数——
一，二，三。
巷口的灯笼突然\"啪\"地灭了。
黑暗里，他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还有个压低的男声，带着几分得意的沙哑：\"万爷说，这小子的灵植师身份能换五百灵石。\"
杨阳的手指扣住雷符，系统面板弹出【检测到恶意目标，建议优先攻击喉部】的提示。
他的舌尖抵着后槽牙，在对方的短刃即将刺中背心的瞬间——
\"啪！\"
灯笼重新亮起时，巷口空无一人。
只有老槐树下，落着半片玄色碎布，布角绣着朵极小的黑莲。
而在百米外的断墙后，万海霖抹去嘴角的血，盯着掌心那道焦黑的雷痕。
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刃，刀刃上还沾着方才被杨阳避开时擦破的皮。\"有点本事。\"他低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块传音玉牌，\"目标已归家，按计划行事。\"
玉牌里传来道浑浊的男声：\"别让我失望。\"
万海霖望着沈曼玉家的方向，月光正爬上她的窗棂。
他舔了舔嘴唇，将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放心，这散修的命，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