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玉的指尖在红布上轻轻摩挲，回春草的草叶尖从布角探出来，在风里颤了颤。
杨阳盯着那抹绿意，喉结动了动——百年回春草，足够换三亩灵植园的灵田，足够让他和柳如烟在坊市置个带灵气井的院子。
可他的目光扫过院角那截被灵气穿透的老槐树，后颈又泛起昨夜的凉意。
\"沈道友。\"他退后半步，袖中短刃的刀柄抵着掌心，\"我只是练气二层的散修，妖兽扰塘这种事...该找巡城卫或者筑基前辈。\"
沈曼玉的眉峰跳了跳，红布在她手里攥出褶皱：\"巡城卫要收三成灵田产出当保护费，筑基前辈开价是整座灵鱼塘。
杨兄弟你前日在灵植园试新技能时，那缕灵气绕着石墩扎进槐树——\"她突然顿住，眼尾微挑的弧度像刀尖，\"我在树后看了半柱香。\"
杨阳的脊背瞬间绷直。昨夜那道窥视的目光，竟是她？
灶间的药罐\"咕嘟\"响了一声，柳如烟端着药碗出来时，正看见杨阳发白的指节扣着腰间的储物袋。
她的手一抖，褐色药汁溅在青布裙上，晕开个深褐的疤——像极了茶棚里那汉子溅在她鞋尖的酒渍。
\"阳哥。\"她快步走过来，药香裹着灶火的暖，\"曼玉姐能找到咱们，说明是信得过你。
前日茶棚里那些人...\"她咬了咬嘴唇，药碗在掌心转了个圈，\"说你连凡人都护不好，说你胆小如鼠...\"
\"够了！\"杨阳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他望着柳如烟裙角的药渍，突然想起昨夜她埋在自己怀里哭时，道袍前襟也洇着这样的湿痕。
他喉间发紧，\"你以为我不想争这口气？
可妖兽是二阶青鳞鳄！
我练气二层的修为，连它的鳞甲都破不开！\"
\"那你就打算缩一辈子？\"柳如烟的眼眶红了，\"上次李懂家被劫修抢灵米，你说要攒够买护院符的钱；上上次徐掌柜的丹铺遭贼，你说要等灵植园的醒神草成熟。
阳哥，咱们成亲都三个月了，你总说'再等等'，可那些人骂你的时候，你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杨阳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看见柳如烟眼底的水光，想起她蹲在灶前扇火时被烟灰熏红的眼，想起她为了省灵米偷偷把自己的饭拨到他碗里。
可他更想起昨夜树影里那道寒芒，想起系统面板上突然觉醒的枪斗术——那不是底气，是催命符。
\"你知不知道昨夜有人在院外盯着？\"他抓过她的手按在自己后颈，\"这里凉得像浸了冰！
要是我接了这任务，青鳞鳄没杀了我，盯着咱们的人也会趁我不在...你让我拿什么护你？
拿灵植园的锄头？\"
柳如烟的手在他颈后僵住。
药碗\"当啷\"掉在地上，褐色药汁漫过青石板，混着她脚边的泥印，像条扭曲的小蛇。
她猛地抽回手，指尖蹭过他腕间的护腕——那是成亲时她用攒了三年的灵丝编的，现在还沾着他培土时的泥。
\"原来你连我都信不过。\"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转身往屋里走。
粗布裙角扫过药汁，在地上拖出条湿痕。
杨阳想追，可脚像被钉在灵植园的泥里。
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听见\"砰\"的关门声，震得窗纸簌簌响。
院角的清心莲被风刮得东倒西歪，他蹲下来整理花茎时，指尖碰到一片带露的花瓣——那是柳如烟今早新栽的，说等花开了要给他煮莲子羹。
药香还散在空气里，混着清心莲的甜。
杨阳摸出怀里的系统面板，情绪值一栏正疯狂跳动，显示着+10、+15。
可他盯着面板上\"枪斗术（特性觉醒）\"的小字，突然觉得那些数字烫得慌。
屋里传来抽噎声，细得像蛛丝。
他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泥，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住。
沈曼玉不知何时已经走了，红布包裹搁在石桌上，回春草的草叶尖还沾着晨露。
杨阳望着紧闭的屋门，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袖中那截短刃，对着石桌轻轻一弹——青气绕着石桌拐了个弯，\"噗\"地扎进旁边的竹篮。
竹篮里滚出个油纸包，是柳如烟今早塞给他的枣糕，还带着灶火的余温。
他弯腰捡起枣糕，油纸被灵气扎了个小洞，甜香漏出来，混着屋里传来的抽噎声，熏得他眼眶发酸。
杨阳捏着枣糕的手指微微发颤。
油纸包里的甜香裹着灶火余温，像根细针直扎进他心口——这是柳如烟天没亮就起来蒸的，为的是他昨日念叨\"坊市枣糕太贵\"。
他望着紧闭的屋门，喉结动了动，终于抬起手，指节轻轻叩在门板上。
\"烟儿。\"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飞檐下筑巢的春燕，\"你前日说想买块青绸子做夏衣，我...我今日去灵植园摘两筐百香果，换了灵币就给你买。\"门内的抽噎声顿了顿，他赶紧又补一句：\"还有你说想给院里那棵老槐搭个遮雨棚，我昨日看系统面板，灵植培育术升到三级能引灵气固木，等...等我再攒点属性点就能试。\"
门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杨阳把枣糕举到门缝前：\"枣糕要凉了，你最不喜欢吃冷的。\"话音刚落，门\"吱呀\"开了条缝，柳如烟泛红的眼尾先探出来，接着是沾着泪痕的脸。
她伸手接枣糕时，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茧子——那是前日翻灵土时磨的，她昨天还心疼地给他抹了护手膏。
\"你...你昨日说的那些，是真的？\"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哭腔，\"真有人在院外盯着？\"杨阳喉结动了动，把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比清心莲的根须还真。
可我更怕的是...\"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怕我要是没了，谁给你编新护腕，谁给你煮莲子羹，谁在你被茶棚的人欺负时，把你护在身后。\"
柳如烟的眼泪又掉下来，却带着笑。
她抬手抹他脸上的泥点——那是方才蹲在灵植园时蹭的，指尖碰到他耳垂：\"笨蛋，我要的不是谁护着，是你别总把我当泥娃娃似的揣在怀里。\"她顿了顿，轻轻环住他腰，\"你护我时，我也想护着你。\"
晨风吹过院角的清心莲，带起她发间的草屑。
杨阳低头看着她沾着药渍的裙角，突然觉得昨夜后颈的凉意淡了些。
他摸出系统面板，情绪值一栏不知何时停了跳动，\"情感共鸣+30\"的提示在晨光里泛着暖光。
第二日寅时，杨阳被系统提示音唤醒。
他摸出面板，属性栏里\"力量+5敏捷+8灵觉+12\"的数字让他差点笑出声——昨日那场争吵，竟比他在灵植园蹲三天还管用。
柳如烟翻了个身，手无意识地搭在他腰上，发梢扫过他下巴。
他望着她熟睡的脸，突然明白系统提示里\"情感共鸣\"的意思：原来不是单纯的情绪波动，是两人把藏在心里的刺拔出来，让真心碰了面。
\"阳哥，阳哥！\"院外突然传来李懂的喊叫声。
杨阳套上道袍冲出去，正看见李懂攥着衣角，脸色白得像新刷的墙：\"赵...赵小二家出事了！
七海帮的人今早踹开院门，说他私藏灵晶，把他和小柱子...都...\"
杨阳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他跟着李懂跑到巷尾，血腥味混着晨雾扑面而来。
赵小二家的木门倒在地上，门槛上凝着黑褐色的血，小柱子的布老虎滚在血里，虎耳朵上还沾着泥——那是前日他蹲在杨阳灵植园外，看杨阳培土时玩的。
墙角立着块带血的木牌，歪歪扭扭刻着\"私藏者戒\"四个大字，墨迹未干，在晨露里晕开一片红。
\"昨儿还见赵小二帮我搬灵米呢。\"李懂的声音发颤，\"他能藏什么灵晶？
不过是上个月帮七海帮运了趟货，多要了两袋灵谷...\"他突然噤声，目光扫过杨阳腕间的护腕——那是柳如烟用灵丝编的，和赵小二媳妇腕上那根一模一样。
杨阳蹲下身，捡起小柱子的布老虎。
虎肚子上还留着孩子的指印，他突然想起昨夜柳如烟说的\"想护着你\"。
风掀起木牌上的血字，他望着远处七海帮的旗子在坊市口招展，后颈又泛起凉意——赵小二不过是多要了两袋灵谷，那他接了沈曼玉的任务，或者拒绝任务，又算什么？
\"阳哥？\"柳如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杨阳转身，看见她抱着件厚外袍，发间别着朵他昨日新栽的小白花。
她把外袍披在他肩上，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手背：\"回吧，我煮了热粥。\"
他望着她眼里的关切，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新增的\"危机感知+5\"。
或许该去黑市把那筐百香果卖了——前日徐掌柜说黑市收灵植的价钱比坊市高两成。
他摸了摸怀里的储物袋，里面装着连夜摘的百香果，果皮上还沾着晨露。
\"烟儿，我今日想去黑市。\"他说，\"把百香果卖了，给你买青绸子。\"柳如烟点头，帮他理了理领口：\"早去早回，我等你。\"
杨阳背着竹筐往黑市走时，路过街角的茶棚。
几个汉子坐在棚下喝茶，其中一个抬头时，目光扫过他的竹筐，又迅速垂下去。
杨阳脚步微顿——那眼神太熟悉了，像昨夜沈曼玉说\"我在树后看了半柱香\"时的锐利，又像赵小二家木牌上未干的血。
他摸了摸袖中的短刃，继续往前走。
晨雾渐散，黑市的招牌在前方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