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道分流渠挖通时，火山口的硫磺泉终于彻底蔫了。原本咕嘟冒泡的泉眼缩成个小水洼，白海苔像层棉被似的盖在上头，偶尔有几缕热气冒出来，也被海风吹得没了影。林默瘫坐在礁石上，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掌心的生命之水只剩最后几滴，像快熄灭的烛火。
“叮——”
脑子里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音，比平时清亮了八度：“神级任务‘证明守护权’完成。综合评价：完美。奖励：解锁‘海神真身’——可在危急时刻化身百米水形巨人，融合接触过的所有水系力量。”
话音刚落，一股热流突然从脚底窜上来，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涌，像有无数条小鱼在骨头缝里钻。林默忍不住“嘶”了一声，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发烫，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缩小——
脚下的礁石变成了指甲盖大的石子，远处的船队像片叶子在飘，连特里同那两丈长的金鳞尾巴，看着都跟条小泥鳅似的。更奇的是，她能“看见”海水里的纹路——那是大西洋的洋流脉络，像大地的血管，从冰岛一直延伸到好望角，暖流和寒流交汇的地方，闪着细碎的银光。
视线再往下沉，亚特兰蒂斯遗迹深处，有条比宫殿还大的巨鲸正闭着眼睡觉，鼻孔里冒出的气泡慢悠悠往上飘，要过三个时辰才能浮到海面。往东边看，希腊海域的海底矗立着座白玉神殿，柱子上爬满了海藻，神殿中央的宝座空着，却透着股熟悉的神力——那是波塞冬的气息，和特里同身上的味道像极了，只是更沉、更稳。
“东家这是咋了？”二柱子举着望远镜，看见林默坐在礁石上不动，眼睛直勾勾的，吓得差点跳下去，“不会是累傻了吧？”
特里同却突然往后退了两步，金鳞尾巴绷得笔直，眼神里又是惊又是敬。他活了几千年，从没见过谁能这样“看穿”大海——那不是神力探查，是真的与海水融为了一体，连洋流里藏着的鱼卵都能数清。
“你……你竟能承载如此多的海之记忆？”特里同的声音都在发颤，突然“咚”地单膝跪在水里，金鳞尾巴在地面上拍了三下，溅起的水花像在行礼，“我，特里同，以波塞冬之子的名义，承认你为‘东方海神’！从今天起，大西洋海域，允许你的船队自由通行，人鱼族将永远为你指引航向！”
这一跪把所有人都惊着了。人鱼们愣了愣，突然跟着跪了下去，银亮的尾巴在海面上拍打出整齐的声响，像在敲鼓。银发人鱼带头唱起歌来，其他人鱼跟着附和，歌声清亮得能穿透云层——和之前不同，这次的歌词里多了新词，“东方守护者”“白海苔”“生命之水”，一句句都带着敬意。
林默这才回过神，热流慢慢退去，眼前的景象恢复了正常，但那股与大海相连的感觉没消失，就像多了条隐形的线，一头拴在她心上，一头系着无边无际的蓝。她赶紧摆手：“别跪别跪，我可当不了啥海神，就是个帮忙的。”
特里同却不肯起来，仰头看着她：“这不是我说的，是大海认的。刚才你的气息融进洋流里，连我爹留在神殿的神力都晃了晃，这是海神之间的认可。”他顿了顿，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过来，“这个给你。”
是块巴掌大的鳞片，金闪闪的，边缘泛着蓝光，摸上去温温的，像有脉搏在跳。“这是我褪的第一片鳞，能感应到我的位置。以后在海里遇到麻烦，捏碎它，我立马就到。”
林默没辙，只好接过来揣进怀里：“行，那我就收下了。不过先说好了，我船队里的咸鱼干可不会分给你。”
特里同被逗笑了，金鳞尾巴在水里拍了拍：“谁稀罕你的咸鱼干，等你下次来，我请你吃活的金枪鱼，现捞现烤，撒上亚特兰蒂斯的海盐，比你那破鱼干香十倍。”
人鱼长老们也围了过来，灰鳞老人鱼把珊瑚冠戴回头上，却没了之前的傲气，对着林默拱手（人鱼学不会人类的礼节，动作看着有点滑稽）：“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这是我们族里的‘潮汐图’，标着所有暗礁和暖流，给你船队用，保准不会触礁。”
林默接过那张用海藻纤维织成的图，上面用珍珠粉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比船上的海图精细多了。她心里一暖，突然觉得这趟没白来——不光治好了火山，还收获了群实在的朋友。
“那我们就先走了。”林默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子，“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呢，过阵子有空再来看你们。”
“我送你！”特里同猛地站起来，金鳞尾巴一甩，竟掀起道水浪，稳稳托住林默的船，“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本事，比你们那船桨快十倍！”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船突然像离弦的箭似的往前冲，两边的海水自动分开，形成条光滑的水道。人鱼们跟在船后唱歌，歌声越来越远，最后变成海面上的一串银泡。
赵伯扶着船帮，看着越来越小的火山口，突然感慨：“东家，咱这趟可是办了件大事啊。”
林默望着远处的海天相接处，怀里的金鳞微微发烫。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生命之水又恢复了丰盈，只是这次，水里似乎混了点金闪闪的光——是特里同的神力，也是这片海的馈赠。
或许守护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就像她治好了火山，大海也给了她新的力量；她帮了人鱼，人鱼也成了她的后盾。
船行得飞快，很快就看不见亚特兰蒂斯的遗迹了。林默靠在船舷上，突然想起特里同的话——“是大海认的”。她笑了笑，觉得这“东方海神”的名头听着挺唬人，但说到底，不过是多了份沉甸甸的责任。
以后这大海上，不光有她的船队，还有需要守护的朋友和一片重新活过来的海。这感觉，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