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疯小子给我捆结实点！”二柱子扯着嗓子喊，手里的麻绳“嗖嗖”绕着桅杆缠了三圈，末了还在祭司脑门上打了个蝴蝶结。
那希腊祭司长得跟瘦猴似的，裹着件脏兮兮的白袍，被捆得跟粽子似的还不消停，唾沫星子喷得老远：“亵渎波塞冬的蠢货！等海神发怒，你们全得喂鲨鱼！”
林默刚在甲板上坐下，端起赵伯递来的凉茶抿了一口，眼皮都没抬：“让他骂，渴了自然就停了。”
话是这么说，他的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祭司腰间那块铜牌。巴掌大的铜片磨得发亮，上面刻着弯弯曲曲的线条，看着眼熟——跟梵天海镜背面的洋流图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纹路更复杂些，像是多了几道支流。
“你这牌子哪来的？”林默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把祭司的骂声打断了。
祭司梗着脖子瞪他：“波塞冬的恩赐！岂是你们这些异教徒能问的？”
“我再问一遍，”林默放下茶碗，慢悠悠走到桅杆前，手指点了点铜牌上的漩涡图案，“这洋流图，你认识湿婆神的信徒？”
祭司的脸“唰”地白了，眼珠子跟拨浪鼓似的乱转，嘴里却硬气：“什么湿婆？那是东方的假神！只有波塞冬才是海洋主宰！”
话音刚落，天上“嘎”地一声怪叫，一道金红色的影子“呼”地俯冲下来。众人抬头一看，是头伽鲁达巨鸟，翅膀展开跟船帆似的，爪子上还沾着几根羽毛。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巨鸟的尖喙“啪”地啄在祭司腰间，那铜牌跟纸糊的似的，“当啷”掉在甲板上。
“我的神物！”祭司急得直蹦，可惜被捆得太牢，只能眼睁睁看着铜牌在地上滚了两圈。
更邪门的还在后头。铜牌落地的瞬间，突然“滋滋”冒起白烟，铜皮像化了似的变软，慢慢淌成一滩黑糊糊的水。水里还冒泡，浮起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墨写的，又像是活物在水里扭动——“亚特兰蒂斯遗迹”。
“这……这啥玩意儿？”二柱子蹲在旁边，伸手想摸，被赵伯一把拽住：“别动！邪门得很！”
林默的心跳“咚咚”直响，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亚特兰蒂斯！他在一本残破的波斯古籍上见过这名字，说是几千年前沉入海底的大帝国，有通天的本事，后来被海神发怒给淹了。他一直当神话听，难不成真有这地方？
“这字你认识？”林默猛地转头问祭司，眼神跟刀子似的。
祭司的脸白得跟纸一样，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刚才那股嚣张劲儿全没了，眼里全是恐惧，跟见了鬼似的。
“说不说？”林默从腰间摸出把匕首，“噌”地拔出来，刀刃在太阳底下闪着光，“不说就让伽鲁达把你叼到天上去，看看是波塞冬救你，还是鲨鱼待见你。”
天上的巨鸟像是听懂了，又“嘎”地叫了一声，翅膀扇得甲板上的草屑乱飞。
祭司吓得一哆嗦，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说！我说！别让那怪物碰我！”
“亚特兰蒂斯遗迹在哪？”林默把匕首往他脸前凑了凑。
“我不知道具体在哪！”祭司哭丧着脸，“我只是个小祭司，跟着大祭司打杂的！他说那是波塞冬的圣地，藏着能呼风唤雨的宝物！”
“那铜牌是怎么回事？”
“是大祭司给我的！”祭司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他说这是开启遗迹的钥匙之一，还说……还说湿婆的信徒也在找这地方，两边抢了快十年了！”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湿婆的信徒？难道梵天海镜也跟这遗迹有关？难怪那洋流图看着眼熟，合着都是找同一个地方的？
“你们找遗迹干嘛？”
“大祭司说……说里面有海神的三叉戟真品，拿到就能号令所有海洋生物，让希腊船队成为海上霸主！”祭司越说声音越小，“还说亚特兰蒂斯人当年就是靠这玩意儿统治七海的，后来太贪心，才被波塞冬惩罚……”
“放屁！”旁边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是鳄鱼族的大老黑，刚从海里爬上来，身上还滴着水，“我们族长说过，那地方是被诅咒的！谁进去谁倒霉！”
林默没理他，继续问祭司：“除了铜牌，还有别的钥匙？”
“有……有三样。”祭司不敢隐瞒，“铜牌是洋流图，还有两样在湿婆信徒手里，一个是能照出海底的镜子，一个是能让珊瑚听话的号角。大祭司说凑齐三样才能找到入口……”
镜子？林默心里一动，梵天海镜不就是能照出海底景象吗？难道说……
“你们怎么知道湿婆信徒有这些东西？”
“我们抓过一个他们的祭司！”祭司赶紧说，“审了三个月才问出来的，可惜那祭司后来咬舌自尽了……我们追着他们的船队跑了半年，没想到在这被你们截了胡！”
林默总算捋出点头绪。希腊人跟湿婆信徒都在找亚特兰蒂斯遗迹，手里各有部分钥匙，互相抢了快十年。这次希腊人设埋伏，不光是为了抢地盘，怕是也想夺梵天海镜。
“那滩黑水……”二柱子突然指着甲板，“没了！”
众人低头一看，刚才那滩黑水上的字已经不见了，水也慢慢渗进木板缝里，只留下几个浅黑色的印子，跟烧焦的似的。
天上的伽鲁达叫了两声，盘旋两圈，突然朝着东南方向飞走了。林默知道，它大概是去给同族报信了——这亚特兰蒂斯遗迹，怕是藏着更大的秘密。
“把他松绑，关进货舱。”林默收起匕首，对二柱子说，“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饿死，还有用。”
二柱子“哎”了一声，解开绳子时故意使劲勒了勒，疼得祭司龇牙咧嘴也不敢吭声。
等人被拖下去，赵伯凑过来：“东家，这亚特兰蒂斯……咱真要找？听着就不是啥好地方。”
林默望着远处的海面，眉头皱得紧紧的：“不是咱想不想找的事。你想啊，希腊人丢了铜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湿婆信徒手里有另外两样东西，估计也在附近。这摊子浑水，咱想躲也躲不开。”
他捡起地上一块铜牌的碎片，铜片凉飕飕的，边缘还带着股腥气。
“更重要的是，”林默捏着碎片，眼神沉了沉，“我总觉得，这遗迹不光是藏着宝物那么简单。你想，伽鲁达为啥偏偏啄掉铜牌？那黑水为啥显出这几个字？恐怕这亚特兰蒂斯，跟这片海的安危有关。”
旁边的小马突然插了句：“那要是真有三叉戟，咱拿到手是不是就天下无敌了？”
“无敌你个头！”二柱子敲了他脑袋一下，“没听那祭司说吗？亚特兰蒂斯人就是太贪心才被淹的，你想跟他们一个下场？”
小马摸着脑袋嘿嘿笑，不说话了。
林默把铜片揣进怀里，走到船首望着天。刚才伽鲁达飞走的方向，云层慢慢变厚，像是要下雨。他突然想起巨鸟之前说的“伪神”，难道波塞冬和湿婆争抢的，根本不是什么神权，而是这亚特兰蒂斯遗迹里的秘密？
“赵伯，”林默回头喊，“调整航向，往东南走。”
“去追伽鲁达？”
“嗯。”林默点头，“它既然知道铜牌的事，说不定知道遗迹在哪。咱先去看看情况，别让希腊人和湿婆信徒瞎折腾，把这片海给毁了。”
船帆“哗啦”一转，船队掉过头，朝着伽鲁达消失的方向驶去。海浪拍打着船板，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
林默靠在船舷上，摸着怀里的铜片碎片，心里清楚，前面的路怕是比珊瑚阵还要难走。但他更明白，有些事躲不过去——就像珊瑚会缠住破坏海洋的船，伽鲁达会撕碎毒囊，他们这些跑船的，遇上该管的事，就得扛起来。
至于那亚特兰蒂斯遗迹里藏着啥，是宝物还是诅咒，总得亲眼看看才知道。
甲板上的人都没说话，各自忙着手里的活，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股劲。二柱子擦着铁炮，小马检查着帆绳，赵伯盯着罗盘，连鳄鱼族的大老黑都扛着鱼叉站在船尾警戒。
海风吹得船帆鼓鼓的，船队像箭头似的扎进越来越厚的云层里。林默望着远处翻涌的浪花，突然觉得，不管是波塞冬还是湿婆，怕是都没想到，最后搅局的会是他们这群来自东方的普通人。
不过这样也好。有时候，普通人的守护，反而比神的争斗更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