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段视频如同病毒般在网络上炸开。
视频里，水务系统的核心工程师林工，这个为陆城奉献几十年的老实人，眼眶通红，坐在病重女儿床边。
他没有声嘶力竭，只是用带着绝望又平静语气，叙述着自己为陆城奉献一生，却在女儿生命垂危时，因“药物成分受到管控”这种理由，限制药物入境，无法让女儿得到救助。
“……我画了一辈子图，我修了一辈子的管道，保证千家万户不缺水。可现在，我的女儿需要救命的水，陆家却关上了阀门。”
“为什么？我们为什么必须一辈子被困在一个岗位上，任凭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指挥我们？！”
他颤抖着拿起床头的工牌，猛地摔在地上，“这样的忠诚，我不要了！”
视频最后，他抱着昏迷的女儿，消失在夜色中。
“放开管控！”
“陆家冷血！”
等等舆论海啸瞬间形成。
更致命的是，林工团队的数名骨干工程师同时失联，东部几个区域的供水系统开始出现异常波动，虽未瘫痪，却人心惶惶。
陆城核心议事厅，气氛凝重到，呼吸声清晰可见。
巨大光幕上滚动着网络上汹涌的舆情和供水系统的预警信息。
以陆宇为首的保守派脸色铁青，虎视眈眈盯着主位上的陆泽。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放任的结果！”陆宇一拍桌子，“对这些忘恩负义的下人讲仁慈？他们现在用最恶毒的方式反咬我们！必须立刻动用一切力量，封锁消息，把林工和他那些叛徒抓回来，公开处置！以正视听！”
“没错！杀一儆百！”
“陆城的规矩不能坏！”
面对汹汹指责，陆泽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
而坐在一旁的陆临川声音冷静而清晰，提出他的应对方案：
“舆论上不压制。陆城医疗委员会即刻发布公告，承认对员工家属关怀存在疏漏，宣布成立‘特殊人道主义救助通道’，即可检测药物成分，若治病真需要此成分，即刻起特别放开。”
“放屁！”陆宇立马扬声怼回去，“管控的药物成分说放开就放开，放开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药物来源你知道吗？”
陆宇暴怒站起身，手指几乎戳到陆临川脸上，声音充满怒火，“诸位，看看他现在这副样子！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背离陆家，离开陆城！你又什么资格站在这里？！陆家倾尽资源就是培养出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现在还妄想动摇我陆家立身之本！你有资格放出一句话吗？！你这个背叛者，给我滚出去！”
“背叛”二字一出，议事厅内窃窃私语响起，不少原本中立的目光也带上了审视。
陆临川像是听不到这些指责怒骂一般，继续说着他的方案。
“第二，系统上，启动所有应急预案，调动一切可调动技术力量，优先保障民生供水稳定。同时，对林工及其团队，发出‘召回令’，承诺不予追究，并解决其诉求。”
“第三，”陆临川目光扫过众人，“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提议启动对陆城现有资源分配与员工保障制度的全面审查与改革……”
“够了！”
眼看着言语停不下来，陆宇记得要上手拽陆临川衣领……
“咳。”
一声轻微却极具穿透力的咳嗽声，从议事厅侧门的阴影处传来。
整个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侧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着朴素旗袍、手持沉香木拐杖的老妇人，在一位面容姣好年轻人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了进来。
她头发银白，梳得一丝不苟，面容苍老，眼神却锐利如鹰，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这位正是早已退休、深居简出、几乎不过问具体事务的老祖宗，陆老夫人。
她脚步很慢，却无人敢催促她一声。
年轻时，她随父亲征战，真的是上过战场，枪林弹雨里，一手拉起整个陆城如今局面的铁娘子。
如今年事已高，可年少威名依旧在，无人敢轻视不服。
她径直走到主位前，目光落在陆泽脸上，陆泽立马起身，从年轻人手里扶着老夫人坐下。
整个议事厅落针可闻，只剩下她拐杖轻叩地面的“笃笃”声。
最终，她沉稳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不急不缓，“吵够了？”
“陆城的脸，还没在外面丢尽，是要先在自己家里，把自己掀个底朝天吗？”
“老祖宗，”陆宇忍不住解释，“这个陆临川他就不是个东西，咱们陆家花了那么多资源去培养他，他转头就为了一个盲女扔下所有的一切不管不顾！如今还敢回来，在议事厅里指手画脚！这不能容忍啊！”
陆老夫人转向陆泽，“老三，这是你儿子，你来说说看法。”
陆泽沉默片刻，还是默认了陆宇看法，“陆临川确实有所辜负大家期望，大哥早逝，二姐身体不好，我理应承担起陆家一家之主的责任，却没能好好教育好儿子，给陆家蒙羞。”
陆临川放在桌下的手缓缓攥起拳头，“诸位，我无意陆家家主一位，只是陆城制度……”
“你闭嘴！”老夫人猛地拿起拐杖重击了一下地面，“你既然要脱离陆家，现在没你说话的份！”
陆临川喉结快速上下滑动，老实闭嘴。
陆泽继续道：“临川回来，其实也是我主动叫他回来的，林工的事显然还有第三股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叫他回来，也是想听听他的看法。”
“你是他儿子吗？”老夫人突然抬眼质问陆泽。
陆泽一愣，“不是。”
下一秒，老夫人冷哼一声，“那你听他的什么看法啊？他是儿子，还是你是儿子？这么喜欢听儿子的看法，干脆你给他当这个儿子算了！我没你这种没主见的儿子！”
“母亲……”陆泽面露尴尬。
老夫人一挥手，“别叫我母亲，你都陆临川的儿子了，管我叫奶奶！”
全场人表情当即难绷。
陆临川无声低下头，陆老夫人下一秒质问他，“你那个失明的妻子呢？这次没粘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