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的反问，像一把匕首，精准地刺穿了亚当一直以来逃避的外壳。
亚当悲哀扯动嘴角，想笑，却到最后只发出了一声抽气。
“这一切都怪我吗？”他没有力气再反驳，只是忍不住在想，“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你不是把那个律师保护的很好？你如果真的想要保护我弟弟，你能保护好他的。”
“哪怕多给他点钱，让他叫个救护车！”
“你是痴呆还是装蠢？他想攒钱，我给他多少钱他都不会花。”江蓠不屑翻了个白眼，“别在这里pUA，还有Lucien是个聪明人，没有我，他也能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陆临川是个理性至上的人，若是没有碰到江蓠，他不会轻易涉足这些阴暗面，会制衡各方势力，保护好自己。
亚当又回到死气沉沉的模样。
“克莉丝汀死了。”江蓠的声音平静响起，没有任何修饰，直接宣判了结局，“你的子弹，很准。”
尽管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那一瞬间，亚当的身体还是剧烈颤抖一下。
他将自己紧紧蜷缩成一团，像是在极力忍受某种痛苦。
克莉丝汀或许在外人眼里，偏执、疯狂，不被世人所理解。
却是唯一给过他些许扭曲温暖的女人。
最终死在了他的枪下。
“她到死，都要帮你完成任务，完成目标。”江蓠继续用近乎残忍的语调陈述着“她本可以躲开，只要她松开伊恩，但是她没有。她一松开，伊恩就跑了，为了确保百分百打到……”
“别说了……”亚当的声音嘶哑，带着哀求。
但江蓠没有停下，她知道哪里是最痛的伤口，“一个疯女人用性命成全了你弱智一般的计划，牺牲在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计划里。”
“你们真以为杀了伊恩，王室就能奉你当座上宾？疯了啊，你替王室干了那么多脏活，知道他们那么多肮脏的秘密，你以为你活得下去？”
“克莉丝汀用性命成全你的目标，结果你像条被拴住的狗，戴着‘查理伯爵’这个让你作呕的面具，替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室粉饰太平？你可别忘了，克莉丝汀就是王室逼疯的！”
那一字一句，砸在亚当已然摇摇欲坠的精神上。
他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入膝盖，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江蓠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放缓，却带着更强的诱惑力，“合作，亚当。不是向我屈服，而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一个向那些真正玩弄你跟克莉丝汀命运的家伙复仇的机会。”
顿了顿，江蓠顺势抛出最实质的承诺：“事成之后，你会拥有一个新的全新身份，一笔足够你隐姓埋名、逍遥度日的财富。你可以去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或者，你真想给你心爱的克莉丝汀殉情，至少可以选择一个阳光明媚的晴天死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屈辱的像条狗被拴住，而不是孤独死在这个阴冷潮湿的水泥房。”
长时间的沉默。
房间里只剩下亚当压抑的呼吸声，“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也会向往阳光吗？”
“当然，至少在我想死那一刻，伸手触碰到的是阳光。”
江蓠一瞬间就想到在流浪所里，误会陆临川是追杀她的杀手，想要自绝那里的时候。
亚当的内心正挣扎着。
他恨江蓠，是因为弟弟无钱医治的困境，但那不是江蓠造成的。
是因为他们出身贫民窟，上面那群人统治者的不作为，政治家的尔虞我诈、王室的贪图享乐……这一切的一切全压在最底层人身上。
仿佛生来就是活该。
最终，亚当那根紧绷的弦，断了。
他缓缓的抬起头，曾经一潭死水的眼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重新点燃的复仇火焰。
他看向江蓠，声音沙哑至极，“……你要我做什么？”
这句话问出口的瞬间，也意味着他彻底投降。
他放下前半生执念，选择了与他前半生最恨的那个人交易。
江蓠知道，她成功了。
她得到了一个或许危险，但绝对有用的“盟友”。
她微微弯下腰，靠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清晰地吐出了她的第一个命令。
亚当听着，瞳孔蓦然紧缩。
最终，他闭上眼，缓慢而沉重的点了点头。
合作，在这一刻，于绝望与算计中，无声达成。
望着江蓠要离开啊的背影，亚当突然开口，“其实，你跟萨拉很像。我看得出来你内心在不断抵触，生怕自己成为第二个萨拉……但是你俩真的很像。”
萨拉教了江蓠那么多，几乎所有技能都刻进了她的骨子里，跟别人谈判时，逼迫对方选择，她总会无意识的模仿萨拉。
闻言，江蓠脚步一顿，面对着紧闭房门，她突然问，“你也是萨拉的信徒吗？”
“我？不是……”亚当淡淡说道：“我对钱的执念太过，没办法全身心将自己奉献给萨拉。”
“那看来，钱还真是个好东西。”
变相的救了这家伙一命，总算不是无药可救。
门被重新打开，江蓠看着外面两个人看似平静，实则衣角微脏。
江蓠猛地看向加文，“你打我老公？”
陆临川嘴角疯狂上扬。
加文咬牙切齿，怒目而视，“打了，怎么了？”
江蓠趁机一拳轰他肚子，加文猛地跳开。
闪的依旧很快，一如既往的没打中。
江蓠微微一笑，收回拳头，“这不是能躲开？故意让陆临川啊。”
加文当即瞪大眼睛，“让？你在开玩笑吧，我让他……”
话没说完，陆临川一手捂住他的嘴，“少说话，多做事。”
顺势问江蓠，“有什么要吩咐他做的？尽管说。”
江蓠大体说了下自己的计划，让加文解开铁锁，能让亚当在房间里自由活动。
加文还想要反抗，陆临川直接手动让他“点头”。
“他答应了。”陆临川微微一笑。
江蓠眼神微眯，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关于陆临川遗漏了什么，比如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