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风站在旧跑道上，手指轻点终端。全息投影还没散去，银河航线静静悬浮在空中。他没动，沈昭华也没走。远处施工队的声音渐渐远了，运输车离开后，四周安静下来。
脚步声从侧面传来。张建军走了过来，右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右眉骨的疤。他停在陈御风旁边，目光落在“天命”标识上，低声说：“十年前，我带的学生里，有个孩子特别想飞。可那时候，我们连自己的发动机都做不出来。”
没人接话。风吹过，卷起一点尘土。
周子豪抱着一个小型炼钢炉模型走来，听见这句话，把手里的模型举高了些。“但现在我们有了这个。”他说。
张建军转头看他，眼神有点愣。那是个简陋的模型，外壳是回收金属做的，但内部结构清晰，标注着“龙鳞-x”的字样。
“这是你做的？”
“嗯。”周子豪点头，“熔炼温度、冷却速率、晶格排列，全是我自己调的。以前我爸在厂里干一辈子，就盼着有一天能做出咱们自己的材料。现在……做到了。”
张建军没说话，伸手碰了碰模型表面。他的手指有点抖。
陈御风按下终端，系统界面无声展开。五十个红点浮现，在空中排成一条弧线。
“这是过去十年，我去过的所有签到地点。”他说。
第一张影像出现：2018年，航校操场。年轻的陈御风穿着飞行夹克，站在一架老旧教练机旁，手里拿着图纸，正在和几个同学讨论。
张建军呼吸一滞。“那天是你第一天来报到。我记得你说，‘我要让国产飞机飞得更高’。”
“我说过。”陈御风看着画面，“那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第二张影像切换：酒泉基地，沙漠边缘。陈御风独自站在一片空地上，头顶是夜空。系统提示音响起，一道光柱从地面升起，数据流涌入脑海。
“那是第一次签到。”他说，“位置是废弃发射台。奖励是一组未来航发参数。”
第三张：北极禁飞区。暴风雪中，一架无人机坠毁在冰面。陈御风蹲在残骸旁，手套上结满冰霜，正在记录数据。
“那次差点回不来。”他语气平静，“低温导致电池失效，通讯中断四十八小时。”
画面继续跳转：战机遗址、老航校塔台、地下风洞、高原试飞场……每一个地点都对应一次签到，一段记忆。
沈昭华走到终端前，左手抬起，翡翠戒指对准感应区。数据流瞬间变化，所有老照片开始重组。
黑白变彩色，静态变动态。原本的画面被替换——
航校操场变成了星际航站入口，酒泉基地升起了环形轨道，北极冰原上矗立起能源塔，高原试飞场延伸出曲率航道。
“这不是回顾。”沈昭华说，“这是起点。”
张建军盯着新画面，嘴唇微微张开。他看到2018年的航校操场，一群学生正走出教学楼。镜头拉远，那栋楼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空间港，停靠着数艘母舰。
“这些……都是真的？”他问。
“会是真的。”陈御风说，“每一个签到点，都会成为未来的节点。我们现在建的不是跑道，是通往深空的第一步。”
周子豪低头翻笔记本，笔尖划过一页草图。上面画着一种新型合金结构，旁边写着“星火-7”。
“我查过资料。”他说，“1956年那个‘超晶格合金’项目，负责人姓陈。”
陈御风看向他。
“跟你同姓。”周子豪抬头，“他们当时就想造能飞出太阳系的飞机。失败了，但留下了理论。我们现在做的事，是不是也算……接上了？”
没人回答。风忽然大了些，吹动了沈昭华的发簪，一缕头发垂下。她没去扶。
陈御风抬手，机械表指针对准投影中心。系统提示音响起：
【飞行贡献值+120】
【累计进度：78%】
【下一等级解锁条件：全球站点建设完成30%】
“十年前，我重生回来的时候，只想把飞机造出来。”他说，“后来发现，光有飞机不够。要有技术，有材料，有人才，有信念。”
他看向张建军。“您当年没能送学生上天，是因为没有条件。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不仅能飞，还能带他们去更远的地方。”
张建军慢慢解开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弹头疤痕露了出来，那是在一次训练事故中留下的。他摸了摸那道疤，声音低沉：“那天，我眼睁睁看着学员的飞机失控。我冲上去喊他改出，但他没反应。最后……坠毁了。”
他顿了顿。“我一直觉得，是我没教好。”
“不是。”陈御风说，“是时代没给我们机会。”
“现在有了。”沈昭华接过话，“所以您不能退。新生代需要您这样的教官。”
张建军看着空中旋转的银河航线，久久不动。然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周子豪合上笔记本，把炼钢炉模型抱得更紧了些。“我打算给下一代材料起个名字。”他说，“叫‘星火’。”
“为什么？”沈昭华问。
“因为它是从灰烬里烧出来的。”他说，“就像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
陈御风打开系统界面，调出最后一段影像。画面里是今天的训练场，新学员撕开夹克，露出内衬的梦想图样。女生用“龙鳞”丝线修复数据线，男生提出要在木星建燃料站。
“他们不怕错。”他说，“也不怕远。”
沈昭华将戒指从终端移开，全息影像定格在银河航线的最后一站——半人马座a星。
“这不是终点。”她说。
“是起点。”陈御风说。
张建军重新扣好衬衫，疤痕被遮住。他站直身体，看向陈御风。“明天的实机训练，我去现场。”
“好。”陈御风点头。
周子豪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写下“星火-8”，然后画了一个环形结构。
沈昭华站在终端旁，手指还贴在感应区边缘。
陈御风左手抬起，机械表反光打在“天命”标识上。同一时刻，空中投影微微震动，航线光点开始缓慢旋转。
风再次吹过跑道，掀起陈御风的衣角。他站着没动，眼睛盯着投影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