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定格在赵天翔按下键盘组合键的瞬间,陈御风指尖在主控台划过三道指令。系统回传实验室内部温压数据流,最后一小时曲线平稳,但空气离子浓度在十七分三十九秒出现微幅跳变——那是高压密封罐开启时特有的电荷扰动。
他起身,钢笔未取,夹克拉链拉至喉结。走廊灯光随步频明灭,脚步落在防静电地胶上无声。周子豪正站在光谱仪前,手指悬停在复测按钮上方,镜片边缘凝着细汗。
“tGc-9A,第三次检测。”周子豪声音压得很低,“峰值在193.4纳米,铍元素特征谱线。”
陈御风站到他身后,目光扫过屏幕右侧的历史记录栏。该批次原料已通过三级质检,最后一次抽检由自动化机械臂完成,误差率低于0.03%。问题不出在原料本身,而在注入环节。
“调最后三小时监控。”他说。
画面分割为六路视角。熔炼准备区的摄像头在二十分钟前短暂黑屏,恢复后显示一只银灰色移动冷却罐静置在模具旁。正常流程中,此类设备应固定于b区充能位,不得进入浇注半径十米内。
“不是冷却罐。”周子豪调出红外热成像对比图,“内部温度恒定在-80c,远低于标准制冷剂工作区间。”
陈御风接入系统微观溯源模式。界面弹出三维粒子扩散模拟图,污染源路径逆向推演。液体沿模具导流槽渗入主腔体,在第七秒形成环状沉积带——正是涡轮盘核心应力区。
“有人手动注入。”他说,“找他。”
周子豪切换质谱仪采样头,从模具接口处提取残液。分析进程条推进至87%,警报突响。屏幕上跳出红色警告框:**剧毒金属复合物检出,建议立即终止浇注流程**。
陈御风转身冲向高温车间。门禁识别虹膜后开启,热浪扑面而来。车间中央的主熔炉正维持在1650c,合金液泛着暗金光泽,等待注入模具。两名技术人员在控制台前核对参数,全然未觉异样。
赵天翔背对入口,右手握桶,银色液体正顺着导管流入模具顶部注口。他穿着标准防护服,胸口工牌朝内翻折,动作沉稳如例行操作。
陈御风没有呼喊。腕表侧面滑出一枚微型装置,电磁脉冲强度调至非致命级。他贴墙靠近,距离缩短至五米时,赵天翔忽然偏头,余光扫来。
“你加的不是稳定剂,”陈御风开口,声音穿透风机轰鸣,“是让涡轮盘在万米高空碎裂的毒药。”
赵天翔动作一顿,嘴角扬起。他缓缓直起身,左手将空桶抛向一旁,右手探入怀中,按下了某个按钮。
控制屏骤然亮起红光,倒计时浮现:**00:02:59**。
“你以为这台发动机造出来,还能飞得起来?”他冷笑,视线扫过四周高温管道与蒸汽阀组,“只要压力波动超过阈值,整个车间都会变成碎片。”
陈御风盯着倒计时,脚步未停。他知道不能强行断电——熔炉连锁保护机制一旦触发失压释放,高温液态金属将喷溅爆炸。也不能靠近控制台手动终止,赵天翔必有备用触发装置。
周子豪此时已跟进车间,站在侧门观察窗后。他看见主模具下方的蒸汽接口正微微震颤,那是压力逐步攀升的征兆。储物柜里只剩最后一罐应急液氮,标注重量四十公斤,需人力投掷。
他没犹豫。拉开柜门,双手抱住罐体,拖行两步后猛然发力前冲。低温金属外壳接触手掌的刹那,皮肤发出轻微嘶响。他咬牙甩开防护网,用尽全身力气将液氮罐掷向主熔炉与模具之间的连接枢纽。
罐体在空中翻滚,撞击支架后破裂。极低温气体瞬间释放,接触高温蒸汽管道的瞬间引发剧烈冷凝。水汽急速收缩,金属接口处结出厚霜,压力传感器数值骤降。
倒计时卡在**00:00:17**。
爆炸程序因环境参数异常自动中止。车间内警报转为黄色预警,通风系统启动排雾。赵天翔踉跄后退,试图向安全通道撤离,却发现电磁锁已激活,通道封闭。
陈御风走上前,从他西装内袋抽出银质U盘。表面鹰隼图腾在冷光下泛出幽蓝光泽,接口处残留微量银色液体。他捏住U盘边缘,放入证物袋。
“那不是冷却剂。”周子豪喘息着走近,右手手套已冻裂,掌心泛白,“是掺了铍的汞齐溶液,专为破坏高温合金晶格结构设计。”
陈御风点头,挥手示意安保接管赵天翔。两人押着他走向隔离室,途中他始终未发一言, лnшь嘴角仍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技术团队迅速进场。陈御风下令封存所有相关设备,包括那台伪装成冷却罐的移动装置。周子豪摘下眼镜,用袖口擦去镜片上的雾气,随即又戴上,走向质谱仪重新校准采样头。
“残留物要送特检。”他说,“必须确认是否还有其他批次被污染。”
陈御风站在模具前,伸手触碰边缘凝固的银痕。指尖传来刺痛,那是剧毒金属与防护涂层发生反应的迹象。他收回手,看向主控屏上停滞的倒计时数字。
车间灯光恢复常态,风机声渐弱。远处传来对讲机呼叫,要求调度组清点所有在库模具编号。一名工程师拿着记录板跑来,询问是否启动全面排查。
陈御风正要回应,眼角余光瞥见赵天翔被带离时掉落的一张纸质清单。他弯腰拾起,展开一角。上面列着七个时间点,对应七台即将出厂的发动机序列号。
最末一行写着:**第二批目标,优先处理航展备用机**。
他捏紧纸条,抬头望向装配区方向。那里,第三百架战机的尾翼正在吊装,涂层尚未完全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