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墨尘这个神秘高手在一旁护法，凌九霄总算能安心调息。九疑心法运转，生生造化泉残留的药力与自身真气融合，快速修复着肩膀的剑伤和消耗的元气。地下溶洞内灵气虽不及九疑山充沛，但也远比外界浓郁，尤其是那潭温泉，似乎蕴含着某种特殊的生机。
几个周天运行下来，凌九霄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肩膀伤口也已结痂，内力恢复了七八成。他睁开眼，发现墨尘还在……烤鱼！旁边已经堆了好几根光溜溜的鱼骨头。
**“墨先生，您这胃口……真是深不见底啊。”** 凌九霄忍不住吐槽。
墨尘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凌兄恢复得如何？要不要也再来一条？吃饱了好打架。”
凌九霄摇摇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重新充盈的力量，信心也回来了不少。他看向墨尘，郑重道：“墨先生，大恩不言谢。今日救命之恩，凌九霄铭记于心！”
他这次报的是真名，以示诚意。
墨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笑道：“凌九霄？好名字，比‘邪剑’听着顺耳多了。看来凌兄对在下这点微末伎俩，还算认可？”
**“先生若是微末伎俩，那天下高手岂不都是土鸡瓦狗了？”** 凌九霄苦笑，“只是晚辈更加好奇，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屡次相助？”
墨尘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站起身，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我是谁，时机到了你自然知晓。至于帮你嘛……一来是看那宇文伤不顺眼，二来嘛，我觉得你小子挺对我胃口，不想看你这么早夭折。这江湖，有趣的人不多了。”
这解释跟没解释一样。凌九霄知道问不出什么，也不再强求，转而问道：“那先生觉得，明日圣典，我该如何应对？”
墨尘摸着下巴，沉吟道：“赫连铁树想拿你当枪使，宇文伤欲除你而后快。你夹在中间，看似险象环生，实则也有机会。关键在于一个字——‘乱’。”
**“乱？”**
**“对，把水搅浑！”** 墨尘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光芒，“明日圣典，宇文伤必然发难，赫连铁树必定反击。你要做的，不是单纯地帮任何一方，而是要在关键时刻，抛出足够震撼的消息，打破他们的节奏，让局势失控！比如……你与圣女的关系，比如……宇文伤与天机阁的勾结，甚至……可以适当透露一点关于‘钥匙’的风声。”
凌九霄心中一震，墨尘似乎知道得远比他想象的多！他谨慎地问道：“先生的意思是……祸水东引？借力打力？”
**“聪明！”** 墨尘赞许地点点头，“魔教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除了保守派和激进派，还有中立派、观望派。你要利用信息差，制造矛盾，让宇文伤成为众矢之的。届时，为了稳定局面，或许那位一直闭关的教主，就不得不出面了。”
凌九霄若有所思。这确实比单纯硬拼或者被赫连长老当枪使要高明得多。**“可是……如何确保消息抛出后，我自己不会先成为众矢之的？”**
墨尘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块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的木牌，递给凌九霄：“这个你拿着。关键时刻亮出来，或许能保你一命。就算保不住，也能吓唬吓唬人。”
凌九霄接过木牌，入手温润，上面刻着一个古怪的、他完全不认识的符号，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他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郑重收好：“多谢先生！”
**“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墨尘指了指洞穴另一侧一条隐蔽的缝隙，“从这儿出去，绕个路，能避开大部分眼线，直接回到你住的那片区域。明天圣典，我会在暗处看着，必要时候……或许会再顺手帮点小忙。”
凌九霄再次道谢，不再犹豫，钻入那条缝隙。缝隙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果然豁然开朗，出口竟然就在他居住的石院后方一片乱石堆里！
**“这墨先生……对总坛的地形也太熟悉了吧？”** 凌九霄心中骇然，越发觉得墨尘深不可测。
他悄无声息地回到石院，换下湿透的夜行衣，处理掉痕迹，假装一切正常。
翌日，当穹顶磷光模拟的“晨曦”照亮幽冥渊时，整个总坛的气氛变得空前凝重和肃杀。通往中央幽冥殿的主干道上，随处可见神色肃穆、气息彪悍的魔教弟子，分列两旁，一直延伸到那座如同巨兽匍匐的黑色大殿。
各色人物从总坛各处汇聚而来，有身穿长老袍的老者，有气势凶悍的各堂堂主，有奇装异服的附属势力头领，所有人都面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凌九霄在赫连长老派来的一名心腹弟子引导下，随着保守派的人流，走向幽冥殿。赫连长老今日换上了更加庄重的礼服，看到凌九霄，对他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鼓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小友，准备好了吗？今日，便是决定圣教命运之时！”**
凌九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紧张和“兴奋”的笑容：“准备好了！长老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心里却补充道：**“但会不会让你惊喜，那就不好说了。”**
进入幽冥殿，凌九霄才真正感受到魔教总坛的恢宏与诡异。大殿内部空间极其广阔，足以容纳数千人。四周墙壁上雕刻着无数狰狞的魔神图案和诡异的符文，穹顶高悬，镶嵌着无数散发着幽光的宝石，如同幽冥星空。大殿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祭坛，上面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绿色火焰。
此时，大殿内已经聚集了数百人，按照地位和派系分区域站立。保守派在左，以赫连长老为首；激进派在右，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紫袍、面容阴鸷、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正是左护法宇文伤！他身后站着残剑萧杀等一众心腹高手，气势逼人。
此外，还有大量中立派和观望派，站在中间区域，神色复杂。
凌九霄的出现，立刻吸引了许多道目光。尤其是宇文伤那边，无数道充满敌意、审视、甚至杀意的目光如同刀子般落在他身上。残剑萧杀更是冷冷地盯着他，仿佛在说“你死定了”。
凌九霄却浑不在意，反而好奇地东张西望，嘴里还低声嘀咕：“这地方装修挺别致啊，就是阴森了点，晚上睡觉不怕做噩梦吗？”引得旁边几个保守派的年轻弟子忍不住偷笑，紧张的气氛倒是冲淡了不少。
赫连长老瞪了那几个弟子一眼，低声对凌九霄道：“小友，慎言。”
就在这时，大殿前方的高台上，一名司仪长老高声宣布：“吉时已到！恭迎教主圣驾！”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包括宇文伤和赫连铁树，都微微躬身，目光投向祭坛后方那扇缓缓打开的、通往更深处的巨大石门。
然而，石门打开后，走出来的并非教主，而是一名捧着教主令牌的黑袍老者。老者沉声道：“教主正值闭关紧要关头，今日圣典，由左右护法共同主持，一切事宜，依教规处置！”
众人反应各异。宇文伤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赫连铁树则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失望。凌九霄心中明了，教主不出，今日的局面，恐怕真的要靠实力和手段说话了！
圣典按照流程进行，祭拜魔神，各方述职，枯燥而冗长。但所有人都知道，重头戏在后面。
果然，当流程进行到“审议教务”环节时，宇文伤率先发难！他一步踏出，声音如同寒冰，响彻大殿：
**“本座今日，要弹劾圣女沐清歌！其罪有三：一、身为圣女，私自离教，与中原人士往来密切，有通敌之嫌！二、办事不力，致使我教重要信物失落，损我圣教威严！三、重伤归来，昏迷不醒，已无法履行圣女职责，德不配位！”**
他话音落下，激进派众人立刻纷纷附和，罗列各种“罪证”，要求立刻废黜沐清歌！
赫连长老立刻站出来反驳，双方唇枪舌剑，争论不休，大殿内火药味越来越浓。
就在争吵达到白热化时，宇文伤突然将矛头直指凌九霄，阴冷一笑：“赫连长老，你口口声声说圣女无辜，却不知你身边这位来历不明的‘邪剑’，与圣女是何关系？据本座调查，此人曾与圣女私下接触，形迹可疑！莫非，他就是圣女勾结的外敌？！”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凌九霄身上！
赫连长老脸色一变，正要开口维护。
凌九霄却自己走了出来，他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拍了拍手：
**“宇文护法，你这栽赃陷害的手段，也太糙了点吧？你说我形迹可疑？那我倒要问问，你派‘沙蝎’的人在死亡之海截杀我，又派这位残剑兄在总坛内对我下杀手，又是什么缘故？难道是杀人灭口吗？！”**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宇文伤没想到凌九霄如此直接大胆，脸色一沉：“胡说八道！本座何时派人杀你？分明是你做贼心虚，污蔑本座！”
**“污蔑？”** 凌九霄哈哈大笑，猛地扯开肩膀处的衣服，露出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剑伤，“这道剑伤，蕴含的阴寒蚀骨剑气，与昨晚残剑萧杀追杀我时所用的剑法同出一源！这难道也是我污蔑？！”
他又看向中立区域的一些人，朗声道：“更何况，宇文护法与中原天机阁林清风秘密勾结，欲以圣教利益换取天机阁支持，此事，难道也是空穴来风吗？！你们有些人，恐怕也收到过天机阁的‘好意’吧？！”
这话更是如同重磅炸弹，在中立派和观望派中引起了巨大震动！不少人脸色变幻，窃窃私语起来！
**“你……你血口喷人！”** 宇文伤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凌九霄竟然连他和林清风的秘密合作都知道！此事极为隐秘，一旦坐实，他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一查便知！”** 赫连长老趁机高声附和，“请诸位长老共同决议，彻查宇文伤与天机阁勾结之事，并暂停其一切职务！”
局势瞬间逆转！宇文伤陷入了被动！
然而，就在这混乱之际，残剑萧杀突然阴恻恻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赫连长老，你要保的这个‘邪剑’，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吧？他昨夜使用的剑法，刚猛霸道，蕴含纯阳之气，绝非我圣教武学！倒像是……中原九疑派的镇派绝学——《九霄凌云诀》！”**
九疑派？！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整个幽冥殿炸响！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凌九霄，这一次，充满了震惊、怀疑、甚至是……杀意！中原正道翘楚九疑派的弟子，混入魔教总坛？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事情！
凌九霄的心猛地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身份，暴露了！
赫连长老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凌九霄。
宇文伤先是一愣，随即狂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厉声指着凌九霄：“好啊！原来你是九疑派的奸细！赫连铁树，你竟然引荐中原奸细入总坛，你该当何罪？！”
刹那间，凌九霄从“证人”变成了“奸细”，从保守派的“利器”变成了所有人的“公敌”！
整个幽冥殿，杀气冲天！形势急转直下，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