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妮从张建国办公室出来时，手指尖都是冰凉的。门在她身后合上，那声轻微的“咔哒”响，却像重锤砸在她心口。办公室里最后那句没有提高音量，却字字诛心的话还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一点小事都办不利索。李曼妮，你是不是觉得，我找不到别人了？”
她扶着冰凉的墙壁，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发软的腿。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光，亮得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张建国没骂她，甚至没明确指责她哪件事没办好，但那种毫不掩饰的失望和随时可以被替代的暗示，比任何疾言厉色都让她恐惧。
她回到自己那间不算大的办公室，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手机从颤抖的手里滑落，屏幕磕在地毯上，闷响一声。
完了。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上来，勒得她喘不过气。
苏清雅工作室那边，她按张总的指示，动用了不少人脉资源去施压，一开始确实有几个合作方动摇，可赵敏那个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硬生生稳住了基本盘。最近更是因为那个小贱种意外搞出来的什么直播，舆论风向居然开始往回扳了！
还有林枫那边……她根本插不进手。王海把人护得铁桶一般，技术层面她一无所知，资本层面那点小动作，似乎也被对方察觉，有了防备。
她一事无成。在张总眼里，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人，下场是什么，她太清楚了。她会像一块用旧的抹布，被毫不留情地扔掉。以前得到的一切，名利，地位，都会烟消云散。她甚至会比从前更惨。
恐慌像潮水淹没上来。她不能坐以待毙！
对，孙宇！孙宇一定会有办法！他跟在张总身边更久，他一定有门路！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捡起手机，手指哆嗦着找到孙宇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娱乐场所。
“喂？”孙宇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孙宇！是我，曼妮！”她急急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发尖，“张总……张总他刚才找我了，他好像对我很不满……我怎么办？我会不会……”
“曼妮，”孙宇打断她，语气没什么波澜，“张总日理万机，有时候心情不好，说几句重话很正常。你想多了。”
“不是的！这次不一样！”李曼妮几乎要哭出来，“他看我的眼神……孙宇，你帮帮我，你替我在张总面前说说好话，或者，或者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做？我不能就这么被抛弃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嘈杂的背景音似乎远了些，像是孙宇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曼妮，”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张总的心思，不是我们能揣测的。他吩咐什么，我们尽力去做就是了。做得好，自然有赏。做得不好……”他顿了顿，轻飘飘地说，“也得自己担着。”
李曼妮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听出来了，孙宇在撇清关系。他不肯帮她。
“孙宇！我们……”她想提起他们之间那些隐秘的过往，想用旧情打动他。
“好了曼妮。”孙宇再次打断她，语气里那点慵懒消失了，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冷淡，“我这边还有应酬，很重要。你先自己冷静一下。记住，做好你分内的事，别给张总添乱，就是最好的自保。”
说完，不等她回应，电话就被挂断了。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嘟嘟嘟地响着，每一声都敲在李曼妮空洞的心上。她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
孙宇……他不仅不帮她，他甚至怕被她牵连。
原来在真正的危机面前，那些所谓的暧昧同盟，那些共享的秘密，如此不堪一击。他首先考虑的，永远是他自己。
巨大的绝望和被背叛的愤怒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抖。她靠着门板，缓缓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她完了。张建国厌弃了她，孙宇抛弃了她。她成了一颗孤零零的棋子，随时会被从棋盘上扫落，甚至可能被碾碎。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在闪烁。她不能坐等着被抛弃，她必须想办法，必须找到新的价值，或者……抓住点什么能保住自己的东西。
她得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夜色浓重，将她蜷缩的身影彻底吞没。那冰冷的恐慌，正一点点发酵成更危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