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片悬浮在祭坛正上方时，顾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嗡鸣声像根细针，正顺着耳道往脑子里钻——他曾在师父留下的《灵物志》里读到过，古物灵性突破灵智级时，会自发产生“共鸣震慑”，专克凡胎肉体。
“灵智级......”他喉结滚动，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三天前修复鼎片时，他只看出残灵级的碎片记忆，怎么会突然暴涨？
视线扫过鼎片表面翻涌的饕餮纹，红眼睛里的凶光让他猛地想起师父失踪前那个雨夜。
老人浑身是血地撞开修复室门，抓着他手腕嘶喊：“北封山的封印......该醒了！”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顾昭！”苏绾的尖叫刺破嗡鸣。
他转头的瞬间，就见地面裂开半指宽的缝隙，幽蓝火焰“呼”地窜出来，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
火焰里浮着张模糊的人脸，嘴唇开合间，腐烂的腥气混着焦土味涌进鼻腔。
“镇邪......未灭......”
这声音像块冰砸进苏绾脊椎。
她猛地扯断颈间银链，那枚刻着雷纹的银符还带着体温，“啪”地拍在鼎片上。
守灵人世家的秘传封印术法在银符上腾起白光，可裂缝却像活物般蜿蜒着往四周扩散，每寸土地裂开时都发出指甲刮黑板的刺耳声响。
“都他妈发什么呆！”金牙李的金牙在火光里泛着冷光。
他踹开脚边的断剑，拽着刀疤刘的衣领往祭坛推：“十万！现在就去把鼎片抢过来！”刀疤刘咧开嘴，脸上的刀疤跟着扭曲成狰狞的弧度。
他抄起地上的钢管，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影子正被蓝光拉得老长——长到几乎要和裂缝里的幽火缠在一起。
顾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鼎片的灵脉在体内乱窜，像无数条小蛇在血管里游走。
这是点化能力者特有的“灵契”反应，可此刻的灵脉带着灼烧般的刺痛，显然被凶物污染了。
他闭紧眼，强迫自己回忆《天工开物》里的“镇灵诀”——师父说过，真正的修复师要和古物“心意相通”，不是压制，是引导。
“给我......静下来。”他低喝一声，指尖轻轻碰了碰袖中鼎片。
原本狂暴的灵脉突然一顿，像被按了暂停键的钟摆。
变故发生在刀疤刘冲上祭坛的瞬间。
那根钢管刚触到鼎片下方的光罩，就听“咔嚓”一声脆响。
刀疤刘的表情还停留在狞笑，整个人突然被甩了出去，撞在五米外的断柱上。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鼻孔往外涌，染脏了胸前的花衬衫。
“刘哥！”金牙李的脸白得像张纸。
他后退两步撞在祭坛边角，后腰的枪套硌得生疼。
刚才还红着眼要抢鼎片的手下们全缩在谷口，有两个已经偷偷摸向停在路边的面包车。
高处传来细微的电流声。
顾昭抬头，正看见张子昂对着通讯器低语。
月光把他的轮廓勾成冷硬的线，连表情都显得模糊：“长老，情况失控......是，灵智级......”话音未落，他就往后退了三步，隐进悬崖边的阴影里。
顾昭的袖中传来灼热感。
他知道是鼎片的灵性被暂时安抚了，可那道裂缝闭合时，他分明听见地底传来不甘的嘶吼。
他扯出袖中鼎片，金属触感还带着刚才的余温。
苏绾的银符已经焦黑卷曲，轻轻一掰就碎成了银粉。
“这不是什么古董。”他喘着气，目光扫过金牙李惨白的脸，又落在悬崖方向，“它是北封山封印的钥匙。你们争得越凶，被封印的东西就醒得越快。”
金牙李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狠狠瞪了眼躺在地上抽搐的刀疤刘，对着手下挥了挥手：“走！”面包车的引擎声刺破山谷的寂静，扬起的尘土里，只剩顾昭和苏绾站在祭坛中央。
“回市区。”苏绾摸出车钥匙，指尖还在发抖。
她的短刃不知何时回到了腰间，刀鞘上的云纹被蹭掉了一块。
顾昭注意到她耳后有道血痕，应该是刚才被碎石划的。
回城的路上，车载空调开得很足，可顾昭后颈还是冒着冷汗。
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又出现了，车牌号和半小时前在古玩街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捏紧鼎片，突然踩下刹车。
“怎么了？”苏绾扶着仪表盘抬头。
“买杯豆浆。”顾昭扯出个笑，指了指路边的早餐摊。
等苏绾下车后，他猛地打方向盘拐进旁边的小巷。
青石板路坑坑洼洼，车灯扫过墙根的野猫，他听见身后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那辆黑色轿车，跟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