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符宫殿的穹顶在金红光芒中震颤，苏寒心口的荒古命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
每一道纹路碎裂时，都像有烧红的铁钎在剜他的心脏——但更痛的是姬九黎攥着他手腕的指尖，冷得像浸过冰泉，与他圣体燃烧的滚烫形成刺人的对比。
停下！她的声音带着裂帛般的破音，玄色裙裾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发间星辰金簪坠子撞在他锁骨上，本源燃烧会连同心窍......你要我替你承受魂飞魄散的痛？！
苏寒望着她眼底翻涌的慌乱，突然想起三百年前苍梧山的雷雨天。
那时他不过是个举着锈剑的杂役，而她是太初圣庭最骄傲的天玄女帝，却被天道雷罚劈得浑身是血。
他说我替你挡，她骂他疯，可最后还是把染血的手搭在他剑脊上，说疯子，若真能劈开这天，我便认你做第一个并肩的人。
现在该我替你疯一次了。他低笑，舌尖血沫溅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你看，命核怕了。
话音未落，他心口炸开的金红光芒骤然暴涨。
荒古圣体最原始的弑天之力如决堤洪水，从丹田冲开十二重经络，连带着被源封印的记忆碎片一起翻涌——那是前世作为弑天剑尊时，持剑斩碎鸿蒙的灼热，是亲手将天道化身（也就是此刻在他面前慌乱的姬九黎）封入轮回时的刺骨痛意。
姬九黎突然喷出一口黑血，灭世心窍在共生枷锁里疯狂震颤，试图分担他本源燃烧的剧痛。
她的指尖深深掐进他掌心，指甲几乎要穿透血肉：蠢货！
圣体本源和心窍命数绑定，你烧一分，我便少活十年！
但苏寒能感觉到，她的另一只手正悄悄按在他后腰的命门穴上。
灭世心窍的凉意顺着经络渗进来，替他压制着即将暴走的圣体力量——这是她独有的守护方式，嘴上骂得狠，动作却比谁都温柔。
命核的威压如实质重锤砸下。
原本悬浮在宫殿中央的黑色光团剧烈收缩，表面流转的秩序命纹扭曲成狰狞的蛇形，你竟敢......否定我？！它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裂痕，像古旧的青铜钟被砸出了缺口。
苏寒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浮现出无数黑点。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弱，却在每声跳动里，清晰地想起系统面板上那行倒计时——49次签到后开启的弑神轮盘，此刻正随着圣体本源燃烧而微微发烫。
原来所谓，不过是源设下的饵，可他偏要把这饵咬碎，连钩一起吞下去。
嗡——
破劫剑胚突然发出龙吟般的清鸣。
剑鞘上缠绕的九道血纹同时亮起，那是吞噬了九柄上古神兵后留下的印记。
剑胚感应到宿主濒死，自动触发噬兵组合技·命火共鸣，剑身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竟将苏寒体内燃烧的命力转化为可见的赤色光流，顺着剑脊疯狂吸收四周漂浮的命符。
咔嚓！
第一枚命符被剑胚吞噬时，命核的光团猛地一颤。
第二枚、第三枚......反向冲击波如涟漪扩散，原本被命核完全掌控的空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缝。
姬九黎眼睛一亮，心剑御星辰瞬间出鞘，银白剑光裹着星辉与破劫剑的赤芒交织，在两人身周织成一道流动的光茧。
撑住！她咬着牙，发簪上的九颗星髓同时碎裂，化作九道星光钉入光茧四角，我以太初圣庭天玄女帝之名，借星辰之力镇！
苏寒能感觉到，光茧外的压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
他强撑着抬起左手，破劫剑胚自动飞入掌心，剑身与圣体本源产生共鸣，原本刺痛的灼烧感竟化作一股清冽的力量，顺着经脉灌进识海。
就在这时，命核突然释放出一股混乱的信息流。
苏寒的识海炸开无数碎片——前世的他持剑斩碎鸿蒙，血溅九重天；前世的他捏碎天道玉牒，将姬九黎的神魂封入轮回；前世的他站在鸿蒙尽头，望着自己的右臂化为凡人林无涯，说去替我看看，没有天道的世界是否值得......
够了！他嘶吼，荒古天命纹在右手亮起，竟将那信息流强行截断。
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却也让他彻底看清：所谓，不过是上纪元天道残留的执念，它恐惧新生，所以用命网束缚所有生灵，包括曾经的自己，包括现在的姬九黎。
所以你更怕我记起。苏寒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前世弑天剑尊的锋芒，记起我曾亲手斩过天道，自然能再斩一次。
他挥剑。
破劫剑胚吸收了足够多的命符，剑身竟浮现出半透明的剑影——那是历代剑主的残魂，在兵解重生状态下被短暂召唤。
无数道剑光与他的本命剑势重叠，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赤芒，直接劈开了命符宫殿的穹顶。
他拽着姬九黎的手腕冲进裂缝，风灌进领口，吹得他眼尾发红。
回头的瞬间，他看见命核的光团正在重组，比之前更大更黑，表面的命纹竟组成了一张人脸——与他前世斩碎鸿蒙时，天道玉牒上浮现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你逃不掉的......
低沉的声音在识海炸响，苏寒的脚步一顿。
他看见命核的里翻涌着扭曲的笑意，你的每一次反抗，都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弑天剑尊啊，你以为烧了圣体本源就能挣脱？
不......
那是我给你的钥匙。
话音未落，裂缝在两人身后闭合。
姬九黎反手攥住他的手腕，掌心全是冷汗：刚才那声音......是源的本体？
苏寒没有回答。
他望着自己心口正在愈合的命纹——刚才的自爆并未彻底摧毁它，反而让纹路里多了一丝极淡的黑色，像被墨染过的金线。
命符宫殿外，月光透过云层洒在两人身上。
远处传来沧澜宗晨钟的声音，苏寒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的签到进度：第48次签到，魔神封印松动3%。
而他的破劫剑胚，此刻正微微发烫，剑身浮现出一行血字——下一个必须吞噬的至亲：姬九黎。
九黎。他转身，望着她苍白的脸，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如果有一天，剑胚让我必须选......
那就选我。她打断他，指尖轻轻按在他唇上，反正我们的命数早就绑在一起了。
夜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腰间悬挂的半块玉珏——与苏寒贴身收藏的那半块，正好拼成完整的鸿蒙图。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命符宫殿深处，重组后的命核缓缓睁开眼睛，黑色光流里，浮现出苏寒前世斩剑时的画面，和那句被封印了无数纪元的低语：
这一次，我要让你亲手，替我重启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