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还有个不速之客,就在张小夏刚围上她娘的蓝布围裙,准备下厨的时候。
门口又来了辆马车,相较于陆寒野的低调,这辆马车奢华的就有些过分了,在路上走的时候,浑身写着四个大字:“我很有钱。”
“这是啥车?”刚从小夏家出去的大娘手里提着空篮子,伸长脖子看着。
只见一辆乌木马车从巷口驶进来,瞬间让窄小的村道显得局促起来。
那车厢是上好的阴沉木所制,阳光下泛着细腻的暗纹,车厢边缘钉着鎏金铆钉,拼成缠枝莲的纹样。两侧的窗帘是素色云锦,边角绣着银线仙鹤,被风吹起一角,能瞥见里面铺着的狐裘软垫,连车轮都包着铜皮,马蹄裹着厚棉,行过土路却没扬起多少尘土,只留下两道规整的车辙。
马车停在小夏家的院门外,一个穿着青绸小褂的小厮上前,熟练的放下紫檀木脚踏,才伸手撩开车帘。
村里人的脑袋伸的更长了,恨不得伸进车帘里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人儿,如此有钱。
沈夜白从车厢里走出来那一刻,大家伙的呼吸都停止了。
这是画上才有的人儿吧。
比神仙还像神仙。
贵人穿着一袭月白蜀锦长袍,领口、袖口绣着极淡的银线缠枝莲暗纹,走动时衣料垂坠如流水,腰间挂着柄乌鞘短刀,说不出的贵气。
沈夜白的长相极具冲击力,眉如墨画,斜飞入鬓,眼尾微微上挑,浑身透着常年养尊处优的细腻和矜贵。
“哐当。”张小夏手里的锅铲掉到地上。
第一次她如此强烈的觉得,自家小院这么的破旧,她恨不得给沈夜白铺层地毯,别脏了他那双养尊处优的玉足。
陆寒野眯眼看向门外。
“沈公子,您怎么来了?”张小夏狗腿地迎上去,卑躬屈膝的模样,连青山都看不过眼。
沈夜白进院子,勾起一抹笑,声音如山泉叮咚般好听,“听说小夏姑娘你遇匪受伤,特地过来看看。”
张小夏诚惶诚恐,“这怎么好意思,还麻烦沈公子亲自前来。”
沈夜白示意身后的小厮,小厮立刻捧着两个锦盒上前,锦盒是暗红绒面,系着明黄色绸带,一看分量就不轻。
张小夏也没有推辞,道谢接过。
院子里堆了许多泡菜坛子,竹筛里晒着茄子干,屋檐下还挂着辣椒串,张小夏看了看地上还好没有鸡粑粑,今天那只爱钻洞的鸡没出来。
小夏引着沈夜白在葡萄架子下的石凳坐下,葡萄藤上挂着一串串的青葡萄,此处阴凉,比屋里还要凉快些。
“沈公子、陆公子你们坐,正好我冰了凉茶,我去拿过来解解暑。”
陆寒野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被忘记了呢。
“沈公子倒是稀客。”陆寒野入座。
沈夜白摇着手里的扇子,“比不上陆大将军,上阵能杀敌,就算被流放了也能过的有声有色。”
陆寒野并不意外沈夜白会认出自己。
沈家家大业大,产业遍及全国,尤其是沈夜白,一个连老六提起都要赞叹三分臭骂七分的对手,要说在京城没点眼线根本不可能。
“过誉了,陆某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难说,圣意难测,说不定哪天陆将军又回到了人上人的位置。”
“今日沈公子总不该是为我而来。”
“非也,小夏姑娘好久没去镇上,天热,我胃口不好,想念小夏姑娘的手艺,特地过来看看。”
灶台上,陶壶里的水正好凉透,小夏从陶罐里抓出两把晒干的草药,一把是山里石缝里长的淡竹叶,叶片细长,带着山野的清冽气。
一把是野薄荷,晒干后带着凉丝丝的香气。
两样都放进陶壶里,又放了两颗敲碎的冰糖,甜香混着药香蔓延开来,淡竹叶清热,野薄荷提神,冰糖中和苦味,比镇上卖的凉茶更清爽。
晾了片刻,张小夏端着陶壶出来,又取了三个细瓷茶杯,之前陆寒野见她喜欢,送的一套。
走到院子中间她停住了。
天,她这小破院子何其有幸,有两个风格迥异的帅哥坐在里面。
什么叫蓬荜生辉。
张小夏眼睛都不够看,一个俊朗硬汉风,一个邪肆美男子,天!
何德何能啊!
陆寒野看着小夏两眼放光的样子,有些无奈。
“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
“嘿嘿。”小夏知道陆大爷在嘲笑她,她不甚在意。
只恨自己太穷,无权无势,贫穷让她守住了自己的德行。
不然左拥右抱都对不起她辛苦穿越过来。
挣钱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全天下可怜正等着她拯救的美男子们吗?
可惜眼前两位不需要她拯救。
更可惜她挣钱的速度太慢。
“你叹什么气?”
陆寒野挑眉,总觉的那小脑瓜子里肯定在想不好的事情。
张小夏露出一个憨笑:“没啥,两位尝尝,我自己做的凉茶,山上采的淡竹叶和野薄荷,加了点冰糖,不苦。”
一人倒了杯递过去,她又端了杯给青山,然后老实的跟青山一块站着。
陆寒野气笑了,提醒道:“小夏姑娘,这是在你自己家。”
“对哦。”小夏拍了下额头,坐到对面的石凳上,拿起自己的粗瓷碗,也倒了半碗。
边喝边偷瞄对面两人,真是赏心悦目啊。
沈夜白人如其名,哪都白,陆寒野皮肤也好,只是日日风吹日晒,再加上常年在边关,身边又是青山这个糙小伙子,他自己也透露出一股糙劲儿。
不像沈夜白精致到头发丝儿,修长的手指白皙细嫩,指尖透着粉,拿着的杯子都尊贵起来。
他喝了口凉茶,先是冰糖的甜润,接着是薄荷的清凉,最后是淡竹叶的草木香,凉意从舌尖蔓到全身,驱散了赶路带来的燥热。
“淡竹叶配野薄荷,张姑娘懂些药理?”
小夏哪懂什么药理,前世爱买各种各样的调理茶包罢了。
“都是山上常见的糙,书上看到过几次,试着泡了几次,我娘说好喝。你们坐着慢慢聊,我先去准备晌午饭,农家饭食简单,两位随便吃点啊。”
边说她边走近了沈夜白,沈夜白下意识绷紧了背,旁边随从也一脸紧张的准备上前,他家公子很不喜欢别人靠近。
谁知道张小夏只是半弯着腰,拾起沈夜白拖在地上的衣袍下摆,拍了拍灰。
“沈公子您起来重新坐一下,白色衣服沾了灰不好看,小院简陋,您只能将就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