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张小夏的红薯粉晒的差不多了,准备做红薯粉丝。
正好她老爹的红薯有一片开始发芽了。
“奇了怪了,我那批都是一起种的,怎么只有一小块发芽了。”
这两天她老爹为了红薯的事情,吃不好睡不着。
村里也开始谣言四起。
下午张小夏回家,直接去了地里。
暮春的风裹着田埂上的草香,张小夏蹲在自家地里,已经长出来的种苗,黄不拉几,周围大片是空的,她指尖沾着湿土,上辈子没种过地,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是她大伯娘,手里挎着竹篮,却没往自家菜地方向走,反倒在路边上停了脚,隔着半垄地喊她:“小夏,忙着呢?”
张小夏抬头应道:“大伯娘。”
大伯娘走近几步,眼神往地里瞟了瞟,脸上堆着笑,话却绕了弯:“这就是你从镇上弄来的红薯种?长的怎么稀稀拉拉的。我前些天去张郎中家里抓药,听秋月姑娘念叨,说今年春里地气寒,这种外来的作物怕是扎不住根,她爹以前去过别的镇子,看有人种,结果都死光了。”
张小夏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确定是不是张秋月在背后捣鬼,但她这样说明显是针对自己。
张秋月是郎中的女儿,村里人原本就相信她,这话要是传出去,那些原本要跟她种的,怕是要犹豫。
她扯出个笑:“大伯娘,衙门作保都说能种,而且红薯苗耐寒,秋月姑娘不懂,随便瞎猜的不作数。”
大伯娘“哦”了一声,没再多问,挎着篮子走了,脚步却比来时慢,路过村口老槐树时,果然停下来跟几个纳鞋底的妇人说了几句,手指隐隐往张小夏的地这边指。
好巧不巧,今天杨进才也在,他看见张小夏过来,当着村人的面拦住她。
装作苦口婆心的样子劝道:“我听说你在种那‘红薯’?”他顿了顿,声音放低,像是真心劝她,“农桑之事,当循古法。《泛胜之书》里从未提过此作物,你贸然引种,若是误了农时,不仅自家受亏,怕是还要连累信你的乡邻。”
他这话说得恳切,听的旁边的村里人也跟着犹豫起来。
“杨秀才见多识广,读书也多,这红薯莫非真不能种?别回头耗费了许多工夫,主要一耽误就是一年,不划算。”
“这么说确实得好好想想,要不等张小夏种出来再说?”
张小夏冷下脸:“杨进才,你连红薯是什么都不知道,仅凭着书上的只言片语,就断定红薯不能种,到底是何居心。”
杨进才一脸受伤:“我当然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为了你好,你怎能如此想我。”
“怕不是吧,你家没种,张秋月家没种,你们两人又同时跟其他人说种红薯不好,究竟安的什么心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小夏,我知道你怨恨我,可我跟进才哥情投意合,进才哥也早就不喜欢你了。你总不能老是用以前的恩情逼着进才哥吧?”
“合着你们两滚到一起是我逼的呗?偷情差不多,还郎情妾意,真的情投意合,可以先退亲,就那么急不可耐?不要脸就是不要脸,别说的那么文雅。”
张秋月“你你”了半天没你出来,看着快要哭了。
杨进才心中不忍,“小夏,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我们现在说的是红薯,你自己一意孤行就算了,不要连累村里人跟你倒霉。
我知道你急着做点事情出来,好让大家觉得你厉害,也想让我看见你,但你没必要拉上全村人对吧。”
“对你个大头鬼,杨进才,你究竟有多不要脸,跟你多说一句话我都嫌恶心。”张小夏不想跟杨进才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严肃的看向村里人:“红薯的事情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完就走了。
原本就有些犹豫的人,现在更是不想种了,而原本坚定的人,开始犹豫。
一开始就没有报名的,心里直接乐开了花,走路都昂着头,嘲笑那些人想发财,吹嘘自己多明智,搞得人心惶惶。
张老头颓废的坐在田埂上,里正和几个老把式也垂头丧气。
“我们已经够精心了,是不是红薯真的不适合在咱们这里种?”
其中一个老头开头。
老张头立马瞪了他一眼:“我闺女说能种就能种。”
被瞪的人心里也来气了:“天天你闺女你闺女,她要真聪明,之前就不会被个男人哄的个团团转。”
老张头心里本来就烦,听人提起以前的事情一脑门的火:“我闺女爱干啥干啥,吃你家米了,要你来说?”
“你,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
“好了好了,别吵了,现在重要的是我们要找到红薯不发芽的原因。”
里正阻止两人。
老张头又蔫巴了。
跟他吵架的老头一甩袖子“我不干了,你们慢慢搞。”
晚上吃饭时,老张家一片愁云惨淡,孩子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敢说话。
张小夏先打破沉闷:“爹,我或许知道是什么原因了,你待会去跟里正叔,再找几个人,晚上我们去捉贼。”
老张头猛的抬头:“你是说有人搞鬼。”
“八九不离十。”
夜里有些凉,张小夏几个人从天黑开始躲着。
月光洒在田垄上,银白一片,几个年纪大的快要熬不住了。
“来了。”张小夏提醒。
几个人立马来了精神。
只见两个黑影在苗地旁晃,手里像提着什么,往育苗的粪堆那边凑。
她大家心一紧。
就听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是杨进才:“还是你厉害,知道往粪肥里掺水,这粪肥发起来才有力气,掺了冷水怕是就凉了。”
另一个声音是张秋月,带着温柔小意:“她张小夏不是能耐吗?等这些苗都死了,看她还怎么在村里显摆。”
接着是“哗啦”一声,像是水泼在土里的动静。
张老头攥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难怪前几日总觉得粪肥温乎劲儿不够,原来是有人在暗地里使坏。
“啪啪啪。”
寂静的夜里张小夏的掌声显得格外突兀。
几个人人从树后出来。
惨败的月光照在张秋月和杨进才惊慌失措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