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行者道标”进入了某种临战前的平静与期待交织的状态。
内部,“bUG发电”项目稳步推进,虽然发电量还是只够点亮部分区域和给少量低功耗设备充电,但那种从绝境中攫取资源的光明感,极大地鼓舞了士气。王五甚至已经计划着,等电量再充足点,要给老大的房间单独拉一条“专线”,再搞个“bUG能热水壶”(虽然他还没想明白怎么在规则废土烧开水)。
外部,零持续监控着“漂泊之舟”的动向。那艘小小的、看起来破旧不堪的梭形飞行器,正如同盲人摸象般,小心翼翼地沿着张元团队推算出的、那条在“规则死结”干扰带和白光边缘之间狭窄缝隙里的“安全航线”缓缓挪动。航行轨迹歪歪扭扭,显然承受着巨大的规则压力,但好歹在一点点靠近。
张元也没闲着。他亲自带着塔骨和铁骸,把那个计划作为接应口的侧门区域里里外外检查、加固、又布置了好几层隐蔽和预警措施。用他的话说:“咱们这是开避难所,不是开善堂。热情要有,警惕更不能少。”
终于,在信号发出后的第七个标准时,“漂泊之舟”那伤痕累累、表面符文暗淡的船体,如同一条搁浅的鱼,艰难地挤过了“行者道标”侧门区域最后一段扭曲的规则缝隙,触发了外围的隐蔽预警法阵。
呜——!
低沉而短促的警报声在核心区域响起。
“来了!”零立刻报告。
“所有人,按照预定方案,各就各位!”张元沉声下令,自己则带着尘、塔骨、零和王五(后者坚持要跟在老大身边长见识),来到了侧门内部的观察哨。
透过经过特殊处理的观测口,他们看到了那艘“漂泊之舟”。
比想象中还要破败。船体大约只有小型科考船的三分之二大,外壳上布满了规则侵蚀的痕迹和修补的疤痕,几处关键部位的防护符文已经彻底熄灭。船身上有一些简单抽象的星辰与波浪纹饰,此刻也黯淡无光。它静静地悬浮在侧门外指定的缓冲区内,没有任何攻击性举动,甚至主动关闭了大部分外部能量辐射,显得异常……温顺和疲惫。
舱门缓缓开启,一道微弱的牵引光束投射下来。
首先走出来的,是一个身材瘦高、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长袍、头戴兜帽的人形生物。他(或者说她,特征不明显)手中捧着一个陈旧的金属盒子,步履有些蹒跚。兜帽下的面容略显苍老,眼神疲惫但清澈,带着一种学者般的沉静和历经风霜的沧桑。
在他身后,陆陆续续又走出了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穿着类似的简朴服饰,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深深的疲惫。他们大多空着手,只有少数人背着小小的行囊,眼神警惕又带着渴望地打量着“行者道标”内部隐约透出的、那种与外界死寂白光截然不同的、微弱但真实的“生机”光芒。
没有武器,没有敌意,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顺从和求生的本能。
“看起来……是真的难民。”塔骨低声说道,握紧骨刀的手稍微松了松。
尘微微颔首:“确是‘漂泊之舟’遗民的装束和气息,错不了。为首那个,灵魂波动平稳温和,是典型的导航者与学者类型。”
张元观察了片刻,示意打开侧门的内层防护屏障,但保持能量隔离和防御法阵激活状态。
他带着几人走了出去,在距离对方约十米的地方停下。铁骸如同一座小山般矗立在他侧后方,规则铠甲微微发光,散发着无声的威慑。
“欢迎来到‘行者道标’,‘漂泊之舟’的朋友。”张元开口,声音平稳,既无过分热情,也无刻意冷漠,“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张元。”
为首的那位兜帽人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声音有些沙哑但清晰:“感谢您的回应与指引,张元首领。我是‘漂泊之舟’现任导航长兼长老,星尘氏辉。我们……已一无所有,仅遵前约,献上微薄之物,恳请贵方收留,给予我等一线喘息之机。”
说着,他双手捧起那个陈旧的金属盒子,缓缓打开。
盒内铺着柔软的黑色绒布,上面静静地躺着几块不规则、表面有星辰般细微光点闪烁的金属碎片(星尘罗盘碎片),以及几个用透明水晶封存的、里面有着些许绿色绒状物的样本管(虚空苔藓培育样本)。
东西不多,甚至可以说寒酸,但正如尘所说,有其独特价值。
张元点了点头,王五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检查了一番,然后对张元点点头,示意没问题。
“礼物我们收下了。”张元语气缓和了一些,“‘行者道标’的理念,是汇聚星火,守望相助。只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不行恶意之事,这里可以暂时作为你们的容身之处。”
星尘氏辉和他身后的族人闻言,明显松了口气,不少人眼中甚至泛起了泪花。他们是真的山穷水尽了。
然而,就在张元准备安排人带他们去临时安置区,并进行必要的检疫和登记时——
异变突生!
“漂泊之舟”那破败的船体内,突然传出一阵剧烈的、不规则的规则波动!紧接着,船体侧面一处看似普通的修补疤痕猛地裂开,一道晦暗、扭曲、充满不祥气息的阴影,如同粘稠的液体般喷射而出,直扑距离最近的两名“漂泊之舟”儿童!
“小心!”星尘氏辉脸色剧变,惊呼出声。
但那阴影速度太快,且事发突然,眼看就要将那两个吓呆的孩子吞没!
“什么东西?!”张元瞳孔一缩。
塔骨反应最快,怒吼一声,煞气迸发,骨刀带着凌厉的刀芒斩向那阴影!铁骸也瞬间移动,规则铠甲光芒大放,试图挡住阴影。
但那阴影极为诡异,被塔骨的刀芒劈中后只是微微一滞,仿佛不受物理攻击影响,绕过铁骸的拦截,依旧扑向目标!
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无形的、带着奇异干扰波动的屏障,瞬间在那两个孩子身前展开!是零调动了附近刚刚布置好的、一个试验性质的“bUG能源干扰器”!
那阴影撞在干扰屏障上,发出一声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嘶鸣,动作明显僵硬和混乱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张元眼中厉色一闪,灵魂深处悖论之树强行震动,一缕极其微弱的、但本质极高的归墟之力被他牵引而出,混合着刚刚恢复少许的生命织缕气息,化作一根近乎无形的细针,精准地刺入那阴影的核心!
嗤!
那阴影剧烈颤抖,发出无声的哀嚎,迅速收缩、淡化,最终化为一缕黑烟消散。而被它触及到的船体裂缝处,残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仿佛规则被“蛀空”的痕迹。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两名惊魂未定的孩子被他们的家人紧紧抱住。星尘氏辉和其他族人脸色惨白,又惊又愧。
塔骨和铁骸迅速警戒四周。零紧张地扫描着“漂泊之舟”的船体。
张元脸色阴沉下来,看向星尘氏辉,语气不再客气:
“辉长老,看来你们带来的,不止是礼物和难民。”
“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藏在船里的‘不速之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