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台，陈星燃已经坐在书桌前，手指在平板上滑动。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六点四十三分，他眯了眯眼，把最后一口凉掉的豆浆喝完，顺手把空纸杯捏扁扔进垃圾桶。
昨晚的事像被风吹散的灰烬，不留痕迹。他没再盯着合同和会议纪要，也没反复检查系统有没有恢复信号——那玩意儿现在安静得像块砖。但他不急。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小胖发来的消息：“燃哥……我裤子是不是穿反了？”
陈星燃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皱巴巴的卫衣，回了一句：“还没穿到人前，就不算社死。”
他起身背上斜挎包，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草莓味棒棒糖，剥开咬了一口。甜味在嘴里化开的瞬间，他忽然笑了。
今天轮到别人紧张了。
教学楼后头的小操场还没人打扫，几张塑料椅歪七扭八地堆在墙角。陈星燃踩着台阶一路往上，二楼拐角处，周小胖正蹲在地上啃手指头，工装裤拉链歪到一边，头发乱得像被鸟筑过窝。
“你这造型，是要去参加‘废墟求生挑战赛’？”陈星燃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我……我腿软。”周小胖抬头，眼神飘忽，“刚才投票结果出来了没？要是全班都说我不该表白，我是不是就得当场转学？”
“92%支持率，创了年级情感类事件历史峰值。”陈星燃打开手机小程序给他看数据，“剩下8%估计是暗恋你的女同学，破防了。”
周小胖咧了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听着，”陈星燃把喇叭塞进他手里，“等会儿音乐一起，你就站直了。不用背稿，也不用喊口号。你就当是在食堂排队时突然想跟前面的人说话——自然点。”
“可我每次在食堂都只顾着看今天有没有红烧肉……”
“那就把你对红烧肉的感情，原封不动说出来。”
周小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陈星燃退到栏杆后面，掏出手机连上音响设备。阳光正好洒在楼梯口那片空地上，像是提前打好了追光灯。
广播里缓缓流出《晴日共勉》的前奏，轻快的钢琴声让走廊上的学生纷纷停下脚步。
有人探头：“谁放歌？”
“好像是小胖要干大事！”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人群立刻围了过来。
周小胖站在光里，手抖得像信号不良的天线。喇叭举到一半，又放下来，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陈星燃翻了个白眼，直接抓起备用喇叭探出身子，对着楼下大声喊：“班花！小胖说，他八岁就喜欢你——因为，你是他见过最甜的女孩！”
话音落下的刹那，整个走廊静了半秒。
随即爆发出哄笑和掌声。
几个男生吹起口哨，后排女生挤作一团偷笑。林小雨从教室门口走出来时，低着头，手指绞着校服袖口，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没跑，也没躲。
只是站在那儿，像春天第一缕照进教室的风，轻轻掀动了所有人的呼吸。
周小胖看着她，喉咙动了动，终于把喇叭举到嘴边：“林小雨……我喜欢你好多年了。不是因为你成绩好，也不是因为你帮别人讲题厉害。是因为……每次我考砸了，你都会悄悄把笔记推到我桌上，一句话不说，但我知道你在帮我。”
他声音越说越稳：“我胖，爱吃，反应慢，打游戏总送人头。可你从来不会笑话我。有一次我午睡流口水，你还默默给我盖了件外套……从那天起，我就觉得，这辈子非你不娶。”
围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林小雨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那个攥着喇叭、满脸通红的男孩身上。
她往前走了两步。
全场屏息。
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我……我也喜欢你。”
空气炸了。
有人跳起来鼓掌，有人掏出手机录像，后排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激动得把笔都扔了。
周小胖愣在原地，嘴巴张成o型，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陈星燃从楼上走下来，经过他身边时，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递过去一颗草莓味棒棒糖。
“你的真心，不需要别人认证。”他说，“现在，只属于你们两个人的时间开始了。”
周小胖红着眼眶，接过糖，转身看向林小雨。
女孩抿着嘴笑，伸出手。
他哆嗦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两只手慢慢握紧。
人群还在闹，有人喊“抱一个”，有人大叫“快去天台拍照”，但两人谁都没理，牵着手绕过人群，朝楼梯尽头走去。
阳光铺满台阶，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
陈星燃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步步走上楼顶平台，背影消失在光里。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机。
一条新消息跳出屏幕。
“昨晚睡得好吗？”
他笑了笑，回了个笑脸表情。
然后低头，看见掌心里还躺着一张皱巴巴的糖纸——昨夜夏洛璃留在茶几上的那一张，他顺手收进了包里，一直没舍得扔。
他小心地把它展开，折成一个小方块，塞进内袋夹层。
远处传来铃声，上课预备提示音响起。
他转身往教学楼出口走，路过公告栏时瞥了一眼。
一张新贴的通知纸上写着：“校外仓库安全演练延期至下周。”
他脚步顿了半秒，没多看，继续往前走。
走出校门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马路对面。
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一只拿着烟的手。
他目不斜视，抬脚跨过路边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