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彻底黑了，连一丝光都没留下。陈星燃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离屏幕不到一厘米，像是等着它再闪一下。
屋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轻响。夏洛璃没动，头还靠在他肩上，可呼吸节奏变了，变得浅而慢，像在刻意控制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她慢慢坐直身子，眼睛盯着茶几上那张皱巴巴的糖纸。刚才他捏得太紧，纸都变形了，边角卷起来，像被风吹过的落叶。
“如果……”她开口，声音很轻，却把空气划开一道口子，“系统再也打不开了呢？”
陈星燃转头看她。她没抬头，目光落在糖纸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缝。他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些爆款剧本、神级策划、一夜爆红的热搜，全靠那个看不见的系统撑着。现在系统停了，三个月，等于把他最锋利的刀收走了。
他没急着回答。而是把手掌摊开，轻轻把那张糖纸抚平，放在茶几正中间，像在整理一件重要的东西。
“就算它不回来了，”他终于说话，语气不像平时那样带笑，反而稳得像落地生根，“我也不是八岁那天的我了。”
夏洛璃抬眼看他。
他回视她，眼神清亮，“写小说、编剧本、做综艺……这些早就不是靠系统教的了。我现在写的每一个字，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顿了顿，嘴角微微扬起，“包括——我想一直陪着你。”
她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假装在看茶几上的糖纸。
“可你为了救另一个你，把灵感值全耗光了。”她声音压低，“万一哪天你需要它，却发现什么都没了呢？”
“你觉得我现在啥都没有？”他笑了，从斜挎包里翻出一张泛黄的图纸，递到她面前。
她接过一看，愣住。
是她三年前的设计初稿，那一次被剽窃、差点毁掉职业生涯的稿子。图纸右下角有个小标记，是个歪歪扭扭的棒棒糖图案，她记得，那是陈星燃第一次偷偷改她设计时留下的暗号。
“那时候系统根本没提醒我漏洞。”他说，“是我看你改到凌晨三点，眼睛都红了，不想你白费力气，自己琢磨出来的修改方案。”
她手指轻轻蹭过那个小标记，喉咙发紧。
“后来我才明白，有些事，我不需要系统告诉我该做什么。”他伸手，拨开她额前一缕碎发，“我只想护住你。”
屋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些，窗外的城市光影映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轮廓。他看着她，认真地说：“所以别担心。就算没有预演，我也能写出爆款；就算没有技能兑换，我也能帮你打赢每一场仗。因为我比谁都清楚——你值得最好的。”
夏洛璃眼眶发热，吸了口气，努力把情绪压下去。
“可你也是人啊……”她低声说，“你会累，会疼，会倒下……我不想看你一个人扛。”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动作干脆利落，像早就在等这一刻。
她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心跳，一下一下，稳得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
“所以你现在不是在这儿吗？”他在她头顶说，“以后也都在吧。我不是一个人扛，是我们一起走。”
她没挣开，反而伸手环住他的腰，抱得更紧了些。
“八岁时我靠系统活下来；十六岁，我靠你给了我一个家。”他声音低，带着点沙哑，“现在我不需要奇迹了，我只需要你信我。”
她闭着眼，睫毛颤了颤，终于笑了，笑得有点湿。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她说。
“你说。”
“下次别再一声不吭就把所有压力吞下去。”她抬起头，盯着他，“有事说出来，行不行？”
他看着她，忽然咧嘴一笑，虎牙露出来，像小时候那样。
“好。”他说，“以后我的计划里，第一项就是——抱紧璃姐。”
她脸一热，抬手掐他胳膊，“油嘴滑舌。”
“我说真的。”他没躲，反而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下，“你要是不在，我写出来的剧本都没劲。”
她哼了一声，嘴上嫌弃，身体却往他怀里缩了缩。
两人就这么靠着，谁也没再说话。客厅安静，只有空调还在工作，发出轻微的嗡鸣。窗外广告牌轮播着新款国潮联名系列，光影一扫一扫地掠过墙面。
过了会儿，她忽然问：“你说……如果我们真能送东西过去，送啥最好？”
他想都没想：“零食吧。那边的我肯定也饿着。”
“又来？”她瞪他，“我是认真问的。”
“我也认真答的。”他正了正身子，表情难得严肃，“真要送，就送一句话——‘别怕，我们都在’。”
她怔了怔，嘴角慢慢翘起来。
就在这时，平板屏幕毫无征兆地闪了一下。
一道极短的光纹，从右下角划过，像有人用指尖在玻璃上轻轻刮了一下。
陈星燃瞳孔一缩。
他立刻伸手去拿平板，动作刚起，屏幕又黑了下去。
这次，彻底熄灭。
他没松手，指腹在屏幕上摩挲了一下，确认没有任何反应。
夏洛璃察觉到他的动作，也跟着坐直。
“刚才是……？”
“不清楚。”他低声说，“但感觉不像系统重启。”
“那是什么？”
他没答，只是把平板翻过来，看了眼背面。机身完好，没有发热，也没有电流感。
他重新把它放回茶几，和那张糖纸并排摆着。
“可能是错觉。”他说。
可他自己都不信这话。
夏洛璃没再追问，只是重新靠回他肩上，手臂绕得更紧了些。
“不管有没有系统，”她轻声说，“你都不能丢下我。”
“嗯。”
“答应我。”
“我答应你。”
她终于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他低头看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丝，然后缓缓收回手，握成拳，又松开。
他知道那不是错觉。
那道光纹，和之前跨次元连接时的波动频率不一样。更冷，更硬，像是某种信号在试探。
但他没说。
现在不是时候。
他只是把外套拉上来一点，盖住她的肩膀，然后轻轻靠回沙发背，一只手始终搭在她手上。
窗外，城市依旧喧嚣。
茶几上，糖纸静静躺着，边缘被灯光照出一层淡黄的晕。
平板屏幕漆黑如墨，倒映着天花板的微光。
陈星燃盯着它，一眨不眨。
三秒后，屏幕右下角，再次闪过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