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阳光刚爬上窗台，陈星燃已经坐在剪辑室的椅子上。
他手里捏着半根柠檬味棒棒糖，卫衣兜帽随意搭在脑后，刘海被空调风吹得微微晃动。屏幕还亮着，是昨晚最后关掉的《明星改造家》第五期收视复盘报告。周小胖发来的消息弹在右下角：“老大，热搜还在涨！‘普通人也能变好’这个话题播放破五亿了！”
陈星燃没回，只是把糖从左边腮帮子换到右边，顺手点开系统界面。
直播间的左侧画面自动跳转到预设频道——“星耀集团舆情监控”。这功能是他三天前设置的，当时没人当真，连周小胖都说：“他们现在估计正忙着改ppt呢，你还盯着看？”
可他知道，真正的风暴，往往不在聚光灯下。
画面里浮现出一段未来片段：星耀总部大楼九楼会议室，窗帘拉得严实，长桌两侧坐满高管，气氛僵硬。投影屏上显示着一份内部通报，标题赫然是《关于近期公关危机的责任追溯与组织调整预案》。
“闭门会议。”他低声说。
手机震了一下，夏洛璃发来语音：“文化周刊想约你做个专访，说读者都在问‘那个写三百页笔记的少年是谁’。”
“推了吧。”他打字回复，“我现在露脸，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吵。”
“你不觉得该趁热打铁？”她语气有点急，“他们现在乱了阵脚，正是反击的好时机。”
“我不是要打他们。”他看着系统画面中一位副总裁低头翻文件的动作，“我是要看他们自己怎么把自己搞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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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秦叔走进剪辑室时，看见陈星燃正盯着三块屏幕发呆。
左边是某财经博主的直播回放，主播一脸严肃地说：“据知情人士透露，星耀原定于下周发布的新综艺已紧急叫停，合作平台终止预付金流程。”中间那块屏是匿名论坛截图，一个Id为“hR-离职中”的用户发帖：“昨天财务突然冻结了两个项目的报销权限，我们组的人都懵了。”右边则是社交平台上星耀旗下艺人的动态——清一色沉默，连日常打卡都没更新。
“有点意思。”秦叔拉开椅子坐下，“他们内部开始怀疑管理层了？”
“不止。”陈星燃滑动屏幕，调出另一段预演画面，“你看这个。”
视频里是星耀副总裁在一家私密餐厅包厢吃饭，对面坐着另一位区域负责人。酒过三巡，那人压低声音说：“上面为了压那个节目，砸了八百万买水军，结果呢？全网骂他们是恶霸资本。现在品牌方都不敢签新约。”
“这不是钱的问题。”副总裁冷笑，“是方向错了。我们不是做内容的，是做流量奴隶的。”
陈星燃关掉画面，转头问：“你觉得一个公司，什么时候最容易崩？”
“当下面的人不再相信上面能赢的时候。”秦叔摸了摸下巴，“你现在看到的这些，不是失败的结果，是信任瓦解的开始。”
两人正说着，周小胖拎着两杯奶茶冲进来，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老大！炸了！真的炸了！”
“什么炸了？”
“员工群！”他把手机递过去，“星耀内部大群有人贴了一封匿名邮件，标题就叫《我们不是打压工具》！里面列了三个月来的水军支出明细、指令记录，还有被删掉的观众真实反馈数据！”
陈星燃扫了一眼，嘴角轻轻翘了下。
他知道这份邮件会在今晚十二点前传遍各大职场社区，而更关键的是——它会成为压垮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说，他们会不会炒了那个总裁？”周小胖咬着吸管问。
“不会。”陈星燃摇头，“这种人，越是走投无路，越会被当成替罪羊留下来背锅。真正想跑的，是那些中层。”
秦叔点头：“现在最怕的不是被查，是烂尾项目太多，牵连自己前途。”
“所以他们会一个个跳船。”陈星燃轻声说，“等船沉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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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剪辑室只剩他们三个。
周小胖瘫在沙发上刷手机，时不时笑出声：“哈哈哈这评论太狠了，说星耀现在的处境就像追剧追到一半发现主角是反派，还想继续支持都抬不起头。”
秦叔则在整理一份即将提交给行业联盟的技术白皮书，眉头皱着，像是在权衡措辞。
陈星燃却一直没动。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系统画面上，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
刚才切换视角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系统虽然看不到董事会密谈，但能看到与核心人物相关的外围信息流。于是他输入关键词：“星耀总裁助理·明日行程”。
预演片段随即跳出：凌晨六点十七分，助理进入总裁办公室打扫卫生。镜头随着她的视线移动，最终定格在办公桌一角。
那里原本摆着一座水晶奖杯，刻着“年度最具影响力娱乐企业”，此刻却碎了一地。底座裂成两半，玻璃渣散落在文件堆旁，一支钢笔斜插其中，像是被人狠狠摔下去的。
画面再移，落地窗前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镜头，肩膀微塌。窗外天还没亮，城市灯火稀疏，映不出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抬起手，缓缓松开了领带。
“这是……”周小胖凑过来，声音都压低了，“他把自己的奖砸了？”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秦叔放下笔：“人在输光之前，一般不会毁东西。除非他已经不觉得自己配拥有它了。”
“但他还没输。”陈星燃低声说，“只是意识到，自己正在输。”
“那你高兴吗？”周小胖忽然抬头看他，“毕竟他们折腾那么久，最后把自己搞成这样。”
陈星燃没回答。
他盯着那片碎玻璃看了很久，然后退出系统界面，拿起背包里的新棒棒糖拆开包装。
“最怕的不是强势的对手。”他慢慢把糖含进嘴里，“是那种明明输了还不认，非要拉着所有人陪葬的人。”
周小胖愣住：“你是说他还会动手？”
“我不知道。”陈星燃望着屏幕，“但我看得出来，他不想结束。”
秦叔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你要不要通知媒体准备备案材料？万一他们狗急跳墙，咱们也得有防备。”
“先不动。”陈星燃摇头，“我们现在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想什么。”
他说完，重新打开系统，将监控频道设为自动刷新，每十五分钟抓取一次新片段。
周小胖打着哈欠说：“那我先撤了啊，明天还得早起剪花絮。”
“去吧。”陈星燃点头，“秦叔也早点休息。”
秦叔走之前看了他一眼：“你又打算熬通宵？”
“我不困。”他笑了笑，“而且，有些戏，现在才刚开始演。”
门关上后，剪辑室彻底安静下来。
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三块屏幕各自闪烁着不同的数据流。陈星燃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棒棒糖的纸棍。
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高情绪波动场景，是否切换至实时预演模式？】
他点了确认。
画面一闪，再次出现总裁办公室的清晨景象。助理蹲在地上收拾碎片，动作小心翼翼。镜头掠过垃圾桶——里面除了废纸和玻璃渣，还有一张烧了一半的文件残页，边缘焦黑，隐约可见“税务稽查”四个字。
陈星燃瞳孔微缩。
下一秒，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助理猛地抬头，画面剧烈晃动了一下，随即黑屏。
系统提示消失，屏幕恢复平静。
他坐在原地没动，嘴里那根棒棒糖已经化得只剩一点甜味。
手指缓缓敲下空格键，刷新页面。
新的预演片段开始加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