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雾卷着碎石在低空打旋，最后一根藤芽被切断的瞬间，大壮的瞳孔猛地一缩。
四尊石像守卫已踏进灵脉点二十步内，脚掌砸地发出闷响，像是棺材盖被一下下掀开。它们关节僵硬，动作迟滞，可每一步都踩在地脉共振的节拍上，胸口那块灰白色灵石隐隐发亮，与远处残存的自然守护者阵法遥相呼应——再晚半息，连锁激活就会蔓延整片遗迹。
大壮趴在地上，右眼还糊着血，左臂软得抬不起来。他听见自己心跳像破风箱，肺里全是铁锈味。林风还在闭眼冲关，苏然躺着没动，这烂摊子只能他来收。
“混沌灵根……不怕死物。”他咬破舌尖，血腥气冲上脑门，“就怕活念。你们连念都没有。”
他撑起身子，双掌狠狠按进泥土。体内残存的混沌灵力被强行抽出，顺着经脉烧得皮肉发烫。暗紫色的能量自掌心炸开，呈扇形向前推去，不是冲击，而是震荡——最粗浅的混沌术，也是他现在唯一能用的招。
波纹贴地扩散，撞上第一尊石像的刹那，对方胸口灵石骤然一颤，随即“咔”地裂出蛛网状纹路。石屑崩飞，膝盖先断，接着是腰、肩、头，整具躯体像被无形巨锤抡中，轰然解体。
第二尊试图抬臂格挡，震荡波却绕过石臂直击核心，灵石爆碎，半边身子炸成粉末。
第三尊刚转过身，能量已钻入后颈，脊柱节节断裂，扑倒在地时砸起一片尘烟。
最后一尊离得最近，受创最重，整个胸腔炸开个窟窿，却仍往前踉跄两步，举起石斧劈下。大壮来不及闪，左手直接插进对方破洞，五指张开，混沌力由内而外炸裂。
“砰！”
石像炸成漫天碎块，残渣夹着尘土扑了他一头一脸。
他跪坐在地，战锤斜插在侧，用来撑住摇晃的身体。耳朵嗡鸣不止，视线边缘发黑，嘴角不断往外溢血，滴在掌心烫得吓人。他低头看那堆碎石，确认没有灵力波动再生，才喘出一口浊气。
“……搞定。”
话音落，他喉咙一甜，又是一口血喷在锤柄上。锈迹混着血水往下淌，渗进泥土。
林风仍盘坐不动，眉心那颗灵核稳稳悬浮，表面裂纹缓缓愈合，气息越来越沉。他左手残留的划痕已结痂，衣角染血，却如老树盘根般稳固。
苏然仰面躺着，脸色惨白，呼吸微弱但平稳。左眼灵纹微微发烫，像是体内还有未散尽的生命能量在循环。她没醒，也没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大壮喘得像条被扔上岸的鱼，肌肉抽搐不止。他知道这是经脉灼伤的征兆，强行催动混沌术的代价来了。但他不敢倒，哪怕眼皮重得快睁不开，也死死盯着前方碎石堆。
风吹过废墟，卷起几片焦黑的藤叶。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察觉异样。
地面震感消失了，可空气中还残留一丝极细微的颤动，不是来自脚下，而是……头顶？
他艰难抬头。
灰蒙蒙的天幕下，一块半人高的碎石正缓缓浮起，表面布满藤纹刻痕。它原是断脉会布置的备用阵眼基座，已被反制程序摧毁，此刻却诡异地悬在空中，微微旋转。
更诡异的是，那石头背面，竟浮现出一道模糊的掌印——五指分明，位置恰好对应他刚才按地施术的方位。
“我操？”他喉咙挤出半声笑，“还带记仇的？”
话音未落，那碎石猛然一震，掌印处泛起幽绿光晕，如同活物吸饱了血。
大壮心头警铃狂响，想喊林风，却发现嗓子哑得发不出声。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林风眉心灵核轻轻一旋，一圈无形波动悄然扩散。
碎石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从林风左手那道结痂的划痕边缘，渗出一滴血珠。血珠未落地，便被某种力量托住，缓缓升空，悬在碎石正上方。
血珠轻轻一颤。
碎石上的掌印突然剧烈扭曲，绿光暴涨，仿佛要挣脱束缚。
大壮屏住呼吸，看着那滴血。
它不动声色，静静悬着，像一颗不肯坠落的星。
碎石开始震动，裂缝蔓延，绿光忽明忽暗。
突然，一声极轻的“啪”，血珠炸开，化作细密红雾，笼罩整块石头。
绿光熄灭，碎石重重摔落，裂成两半。
大壮松了口气，差点一头栽进泥里。
林风依旧闭眼，但眉心灵核转速加快，裂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圈极淡的银环——筑基一层，只差最后一步便可圆满。
苏然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大壮看见了，却没力气说话。他靠着战锤，一寸寸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石墩，终于敢闭上眼喘口气。
“大哥……你再不睁眼……老子真要替你收尸了。”
他喃喃着，嘴角又溢出血丝。
风停了。
废墟陷入短暂死寂。
林风指尖微微一动，丹田内灵核轻轻一震，一股无形威压自内而外缓缓释放。
苏然左眼灵纹突然发烫，绿光一闪即逝。
大壮猛地睁开眼，盯着林风后颈。
那里，一道闪电形白痕正缓缓浮现，颜色由灰转亮，最后定格为刺目的银白。
他咧嘴笑了，牙齿沾血：“行啊……总算有点人样了。”
话音未落，远处一堆碎石底下，一根手指粗的藤蔓悄悄探出头，顶端凝着一滴晶莹露珠。
露珠映着天光，里面竟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和林风一模一样。
藤蔓轻轻一抖，露珠滚落，无声无息渗进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