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把那半片bR-7残壳夹进战术服内袋，指尖在上面蹭了两下。炭笔字迹已经模糊，但那句“他们让你看到你想看的”像根刺，扎得他脑门发紧。
他没回宿舍，也没去食堂啃第三个馒头。而是绕到营地东侧废料区，在一堆报废发电机后翻出一台锈死的通讯基站。电池早烂了，线路板上全是霉斑，但他用秩序碎片引了一丝电流，硬是让屏幕闪了两秒。
数据录入很快。他把从改造人芯片里扒出来的绿藤计划片段拼进去，加上一段伪造的日志头：“第七环流，静默期幸存者，持有边缘协议密钥。”发送目标设成地下情报网的公共跳板，加密等级调到最低——越容易被截获越好。
做完这些，他蹲在发电机阴影里啃完最后一个馒头，咽下去的时候故意卡了一下，咳出两声干呕。他知道，兄弟会的人已经在盯着这个信号源了。
接头地点定在旧地铁站入口，塌了一半，水泥柱斜插在地上，像折断的骨头。林风准时出现，手里拎着个破铁盒，里面装着从医疗塔顺来的空药瓶和几片烧焦的电路板——献礼。他站在风最大的地方，让外套鼓起来，遮住腰间的刀柄。
十分钟不到，三个穿皮夹克的男人从隧道深处走出来。领头的左眼蒙着黑布，右手三根手指缺了半截，指甲缝里泛着暗红。
“报号。”哑着嗓子说。
“第七环流。”林风声音压低，“见证过主脑苏醒前的静默。”
那人眼神一凝，身后两人立刻散开包抄。缺指男从怀里掏出一颗胶囊，通体灰黑，表面有细微裂纹。“血即契约。”他把药丸递过来，“吞了它，你就是自己人。”
林风接过，低头的一瞬，漏洞之眼启动。分子结构瞬间拆解：惰性外壳，微量混沌诱导剂，延迟发作时间约六小时。不算致命，但能留下生物标记。
他嘴角微动，不动声色激活战刀碎片，在喉部形成一道无形屏障。药丸滑进口腔后，被精准卡进食道褶皱处，外层液体迅速溶解，释放出的微量能量波动刚好模拟出身体排斥反应。
他猛地弓身，捂住喉咙咳嗽，额角渗汗，脸色发青。
“有点烈。”他喘着气抬头，“不过……扛得住。”
缺指男点点头，转身带路。另外两人收起武器，但目光仍钉在他背上。
隧道往下延伸，越走越窄。墙壁上开始出现图腾，全是扭曲的人形与血管状纹路交织，有些还在缓慢搏动。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个守卫，手臂或脸上带着不同程度的变异痕迹——这是他们的身份标识。
“你们现在归谁管？”林风边走边问。
“上面。”缺指男不回头，“高层最近在整合资源，准备大动作。”
“针对谁？”
“不该问的别问。”对方语气冷下来，“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你知道‘静默’这个词。再往前一步，就得看你能不能承受‘觉醒’。”
林风没再说话。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纳入观察名单。
集会点设在地下三层站台，原本的轨道已被填平，中央搭了个金属平台。十几个人围坐着，大部分沉默，少数低声交谈。空气里混着铁锈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他被安排坐在角落，背靠水泥柱。没人看他，可他能感觉到至少三道视线落在身上。
会议开始得很突然。一个戴骨面具的男人走上平台，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失真得厉害：“月蚀夜行动不变。六支外盟已确认响应，攻击序列按预案展开。”
有人低声重复：“高地哨塔优先瘫痪，双频护盾必须打断三次谐波共振。”
林风耳朵一竖。这两个词，他在希望营地的防御图里见过。更关键的是，每当提到这些节点时，几个骨干成员手腕上的图腾就会同步闪烁一次微光——频率极短，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
漏洞之眼悄然开启。他锁定其中一人，捕捉到那道波动的波形参数。再结合之前破解的芯片信号模型，反向推演出隐藏指令流：
“总攻定于月蚀夜，集结六支外盟，目标：瘫痪能源中枢，夺取持钥者。”
持钥者。
他心头一震。这绝不是泛指，而是明确指向某个掌握关键权限的人——比如，刚激活秩序碎片不久的他自己。
会议继续。有人提出质疑：“持钥者身边有生命系辅助，万一触发共鸣预警怎么办？”
骨面具回答：“已有对策。复制信号源已在运行，只要她敢释放灵根波动，就会激活预埋的反噬程序。到时候，不是救人，是送死。”
林风眼皮跳了跳。他们在等苏然出手，然后顺着她的能量轨迹定位碎片持有者。
“行动代号叫什么？”有人问。
“清道夫。”骨面具说，“这一次，不留痕迹。”
会议结束得很快。所有人依次离开，顺序固定，路线封闭。林风走在最后，经过一个拐角时，故意放慢脚步，用指尖在墙缝里刮下一小块图腾残留物，塞进袖口。
回到地面，风更大了。远处医疗塔的绿光又闪了一下，规律如常。
他站在废墟边缘，没动。脑子里过着刚才的画面：那些闪烁的图腾、被拆解的战略信息、还有那颗卡在食道里的药丸。
他不能现在回去。一来一回太频繁，会引起怀疑。而且，他需要确认一件事。
他摸出手机，打开一个加密频道，输入一段简短代码。这是他和苏然约定的应急联络方式，只传状态不传内容：红灯代表危险，黄灯代表观察，绿灯代表安全。
他点了绿灯。
三分钟后，回复来了——同样是绿灯。
说明营地暂时没出事，兄弟会还没动手。
但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他靠在一根断裂的路灯杆上，缓缓吐出一口气。食道里的药丸还在，混沌能量正一点点渗透出来，刺激神经末梢。他得想办法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把它弄出来，还得保证自己体内不留下追踪标记。
正想着，背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接头的那个缺指男，手里拎着个黑色帆布包。
“头儿说了，你表现不错。”他把包递过来，“给你安排了个临时落脚点，在西区废弃商场三楼。密码是七四二一。明天这个时候，再来这儿报到。”
林风接过包，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还有事？”
缺指男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抓住他手腕，用力一捏。
林风没反抗。
“记住。”对方低声说，“血即契约。你以为吞下去的是药，其实……是种子。”
说完，转身走了。
林风站在原地，没动。风吹得外套猎猎作响。他慢慢松开手，掌心一道新划的伤口正在渗血——刚才被抓时，对方指甲划破了皮肤。
他低头看着血珠滴落在地，渗进裂缝。
几秒后，那滴血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有了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