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尘埃尚未落定,风卷着灰烬在断柱间打旋。王沐阳跪伏于地,右膝压着碎石,剑尖深陷岩层,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他喉间仍泛着血腥,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每一次呼吸都像被铁钳夹住肺腑。识海深处那点冰晶静悬不动,他浑然未觉,只知必须起身。
他五指猛然收紧,剑柄上干涸的血痂崩裂,渗出新血。残存的系统能量早已枯竭,可剑身内尚有一丝微弱震荡,是他以本命精血与混沌体强行烙印的反哺之力。他借这股余波冲入经脉,如烈火燎过冻土,逼出最后一分行动之能。身形微颤,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远处。
云裳靠在残破石柱上,半边衣袖染血,白璃跪坐于地,指尖轻触地面,查验灵流残迹。其余联盟众人或倚石喘息,或默然包扎伤口,神情恍惚,尚未从方才的生死之战中回神。
王沐阳深吸一口气,混沌灵力自丹田残核中挤出一丝,凝于喉间,猛然爆发——
“清战场!”
音波如钟鸣震荡,穿透残墟。众人猛然一震,目光齐齐转向祭坛中央那个拄剑而立的身影。那声音沙哑却如铁锤砸落,敲碎了死寂。
云裳咬牙撑起,白璃收手起身,各自招呼小队。六支人马分向四方,开始搜寻敌方遗落之物。
半个时辰后,战利品堆于祭坛中央。
三枚蕴灵戒横列石台,表面布满裂纹,内里空间残破,但仍有灵光流转;五件魔器散落一旁,刀刃卷曲,铠甲崩裂,残留的魔气如黑雾缠绕,隐隐嘶鸣;数十玉瓶整齐排列,丹药色泽不一,有赤红如血,有幽蓝似夜,真假难辨;更有七枚玉简静置其中,刻痕斑驳,记载着残缺功法与禁术残篇。
一名北寒仙卫伸手抓向一瓶丹药,却被另一人拦住。
“这瓶丹气不纯,怕是诱丹!”
“我族伤者急需续命,管它真假!”
争执声起,数人围拢,目光贪婪。
王沐阳缓步走来,左臂仍垂落不动,右手指节因握剑过久而泛白。他未言语,只将剑插入石缝,腾出双手,掌心泛起微弱银光——是他以混沌灵力结合残余意识强行模拟的微弱扫描能力,仅能维持片刻。
银光扫过玉瓶,三瓶骤然发黑,药液沸腾炸裂,腥臭四溢。众人惊退。
他又指向一枚玉简,银光凝成符文,显出“血神经残卷”四字,随即消散。王沐阳抬脚碾碎玉简,断喝:“凡带魔性之物,尽数封入镇魔匣!高阶丹药与灵戒,统一登记,不得私取!”
他转身取出一块残破玉牌,刻下名录,亲自将三瓶回元丹、两枚低阶灵戒交予两名阵亡者同门。
“战利归盟,按功分配。”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谁若私藏,逐出联盟。”
众人默然,随即低头行礼。
白璃走近,手中捧着一枚漆黑符箓,边缘焦灼,似被雷火击穿。
“这是从一具尸体怀中搜出的传讯令,已毁,但残留气息未散。”她眸光微闪,“我能循迹感应。”
王沐阳点头。
白璃闭目,指尖轻点符箓残片,太古天狐血脉之力缓缓涌出。她眉心浮现一道银纹,如月痕划过。片刻后,她睁眼:“三人未死,带伤遁走,气息指向西北——冥雾林。”
云裳皱眉:“他们已无战力,何必追?”
“不追。”王沐阳冷冷道,“但要防。”
他转身走向战利品堆,取出两枚蕴灵戒,交予云裳:“你掌管资源,设三重预警阵于外围,灵石供能不可间断。高阶丹药与玉简,全部入库,不得外泄。”
云裳接过,郑重颔首。
王沐阳又命人将镇魔匣深埋地下,设封印符文。随后亲自巡查防线边缘,在一处断崖下发现几滴暗紫色血迹,旁有破碎符纸,已被风沙半掩。
他蹲下,指尖抹过血迹,触感粘腻,略带腥腐。这不是灰袍人的血——那人已化灰烬。这是随从所留,修为不高,但能逃出战场,必有后手。
他站起身,望向西北方向。冥雾林常年阴雾笼罩,是通往西冥魔域的捷径之一。逃者若将消息带出,必引祸端。
“加派巡逻,每两息轮换一岗。”他下令,“夜间以灵火照明,禁用传音符,改用手令交接。”
一名仙卫迟疑:“是否上报紫霄宫?”
“不。”王沐阳断然道,“消息一旦外泄,反被有心人利用。此事暂由联盟内部封锁。”
他转身走向祭坛中央,拾起那柄本命剑。剑身微颤,似有不甘沉寂之力。他缓缓拔出,剑刃映着残阳,血痕蜿蜒如河。
云裳走来,低声问:“接下来如何?”
“等。”王沐阳握紧剑柄,指节发白,“等他们来查,等我们恢复,等下一次交锋。”
白璃站在不远处,指尖轻抚一枚玉简,忽道:“这玉简上的功法残篇……似与青丘失传的‘天狐引’有关。”
王沐阳抬眼:“拿来。”
白璃递过玉简。他以残余扫描银光一照,玉简表面浮现断续文字:“……九尾归元,引星渡魂……”
银光忽颤,系统界面残影一闪而逝,竟在玉简深处捕捉到一丝微弱共鸣——与识海冰晶频率七分相似。
他瞳孔微缩,正欲细查,忽听外围一声厉喝。
“谁在那里!”
王沐阳猛然抬头。远处防线边缘,一名巡逻仙卫持剑指向荒野,手中灵火剧烈晃动。另两人迅速合围,阵型已成。
他一步踏出,剑尖点地,身形如风掠去。
临近时,只见沙地上一道浅痕延伸向西,长约三尺,末端消失于乱石之间。痕迹极淡,若非灵火照映,几不可见。
王沐阳蹲下,指尖划过地面。沙粒间残留一丝极微弱的灵压波动,非敌非友,似曾相识。
他缓缓站起,握剑之手忽然一紧。剑柄上的血渍尚未擦净,此刻正顺着掌纹滑落,一滴,两滴,砸在沙地上,迅速被吸收,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