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雾气如潮水般退去,碑林的轮廓在骤然清晰的视野中显露狰狞。王沐阳单膝触地,掌心按在冰冷石面,余震仍在经脉中回荡。方才那道记忆流如烙铁般刻入识海,画面虽短,却足以撕开一层遮天迷雾。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林玄苍白的脸,又落回主碑之上——那层透明晶膜早已闭合,仿佛从未裂开过,唯有碑底星图依旧幽幽泛着微光。
他闭目,混沌体悄然运转,将残存的记忆碎片如丝线般抽离。系统内,“时间加速空间”仅存的一丝能量被强行唤醒,百倍流速下,他在意识中将那段画面反复回放。祭坛、飞升者、头顶升腾的血纹、贯穿天穹的锁链……每一帧都被拆解、重组。忽然,星图中央那深陷凹点所蕴含的神秘波动,与“时空之钥”裂痕中的古老韵律,在识海中碰撞出一种超越物质的奇异共鸣,仿佛来自不同时空的意志在相互探寻。
“不是飞升失败。”王沐阳睁眼,声音低沉却如铁锤砸落,“是筛选。是献祭。”
林玄靠在残碑旁,眼神涣散,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献祭?谁……为了什么?”
“为了封印。”王沐阳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主碑底部,俯身凝视那幅微型星图。九星错落,方位精准,中央一点深陷,正与鸿蒙秘境入口完全重合。而更令他心头一震的是,系统在解析时悄然标注——此地并非终点,而是中转节点。飞升者在此被标记、分类,最终送往更深处的祭坛,成为维系封印的“活祭”。
他忽然转身,目光如刀:“你三年前飞升,为何没像其他人一样被献祭?”
林玄一怔,嘴唇微动,却未出声。片刻后,他喃喃道:“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一道光,一道血色的光……照在头上,然后……我就醒了,在这片雾外。”
王沐阳眸光一闪,抬手逼出一滴精血,滴落在玉佩残片之上。银光微闪,玉佩浮现出淡淡的扫描光纹,他将其缓缓贴近林玄眉心。刹那间,一道极淡的“逆灵脉”自其命宫浮现——灵力流转方向与常人相反,如同倒流的溪水,带着远古仪式的烙印。
“你本该是祭品。”王沐阳沉声道,“但你没被吞噬。你被放回来了。”
林玄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什么意思?”
“你是‘漏网之钥’。”王沐阳收回玉佩,目光如炬,“仪式需要‘双生灵引’,一为祭,一为引。你本应是第七个,却因某种原因未被彻底炼化,反而成了唤醒后续仪式的引信。”
话音未落,林玄袖中一枚黑色骨符忽然发烫,表面浮现出与碑面相似的符文。他下意识缩手,却被王沐阳一把扣住手腕。
“这东西,从哪来的?”
“我……醒来时就在身上。”林玄声音颤抖,“我以为是信物,是证明我还活着的凭证……”
王沐阳盯着那骨符,心中警铃大作。若林玄是“钥匙”,那自己手中的“时空之钥”又为何与碑心共鸣?二者是互为锁钥,还是同源异体?他尚未细想,四周地面忽然剧烈震颤,碑林中的阵纹开始自主移动,原本固定的石径扭曲错位,如同活物般重组。
“退路被封了。”王沐阳冷声道。
话音刚落,蚀魂雾再度翻涌而起,比之前更加浓稠。雾中浮现出无数残魂虚影,面容模糊,口中低语如潮:“留下名字……归还命格……回归虚无……”那些声音直透神识,试图剥离真名。林玄闷哼一声,额头渗出血丝,显然已难抵挡。
王沐阳眼神一凝,体内混沌体犹如沉睡的巨兽骤然苏醒,汹涌的灵力在经脉中疯狂奔腾。识海中‘技能模拟融合’模块残存的微光被强行激活,他以超凡的悟性,将混沌体护魂特性与记忆流中祭坛符文那古老而神秘的结构深度融合。刹那间,一片无形却充满力量的‘无名之域’诞生,灵识屏障如汹涌的潮水般向四周扩散,将二人紧紧笼罩其中。残魂虚影撞上屏障,发出刺耳尖啸,如同冰雪遇上火焰,瞬间溃散。
“走!”王沐阳拽起林玄,直冲主碑正前方。
他不再试图破开晶膜,而是将玉佩与“时空之钥”并列,轻轻触碰碑面右下角那处系统曾提示的薄弱点。不求破,只为引。
刹那间,整座碑林轰然震颤。
灰白雾气如被巨口吞噬,瞬间退散。地底深处,庞大阵基显露真容——无数锁链状符文嵌入岩层,如血脉般延伸至地心。主碑下方,一座圆形阵盘浮现,中央刻有九枚凹槽,其中一枚的形状,与“时空之钥”完全吻合。
王沐阳瞳孔骤缩。
九钥仪式。缺一不可。
林玄却已呆立原地,望着阵基中央那第九枚凹槽,嘴唇微颤,无意识低语:“第七环……我本该是第七环……他们给我编号的……第七环……”
王沐阳猛然回头,盯着他:“你说什么?”
林玄眼神空洞,仿佛陷入某种遥远的记忆:“他们说……七环之后,钥匙会自己找来……你不是下一个祭品……你是钥匙……”
最后一字落下,阵基中央的凹槽忽然亮起一道血光,与林玄命宫处的“逆灵脉”遥相呼应。王沐阳握紧“时空之钥”,指尖发烫,心中寒意骤升。
若林玄是第七环,那自己手中的钥匙,又该对应第几?
他缓缓抬手,将“时空之钥”对准那枚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