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杜月笙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于是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黄金荣的身上，随后开口道：“对了，我这里还真拿到了几张照片。我感觉。张啸林应该是凶多吉少了。”说着，杜月笙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了一份折叠成了正方形的报纸，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黄金荣的面前！！！
原本他只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是不是黄金荣对杜月笙动手了，不过现在看来，黄金荣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索性就坦白了！！！
黄金荣看到了杜月笙递过来的报纸，那双在烟雾后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看着杜月笙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中冷哼一声，知道这老狐狸又在跟自己打太极。但他还是伸手，用一种看似随意的姿态，将报纸拿了过来！！！
他展开报纸的动作很慢，仿佛只是在消磨时间。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版面上那两张异常清晰、构图堪称完美的照片时，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阴沉了起来！！！
那是一种被触及逆鳞、权威受到公然挑战的阴沉。只见报纸的中央，一张照片拍得触目惊心。照片的主角，正是那已经“失踪”的张啸林！他那张肥硕的脸上满是贪婪与得意，手中赫然端着一把锃亮的冲锋枪，那冰冷的钢铁在他手中仿佛成了一件玩具。他身形挺立，一副顾盼自雄的模样，显然对自己这笔“生意”极为满意！！！
而在他的对面，是另一番景象。十多名身材矮小、穿着土黄色军装的男子正从一辆卡车上往下搬运着一个个沉重的木条箱。从他们那标志性的、约莫一米四五的个头，以及那种特有的、嚣张又刻薄的站姿，任何稍有阅历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些家伙，全都是小鬼子！！！
照片的清晰度极高，甚至能看清他们帽檐下那双倨傲而阴鸷的眼睛。双方之间，一箱箱码放整齐的货物，构成了无可辩驳的交易现场！！！
然而，真正让黄金荣脸色铁青的，是横亘在照片之上，那行用加粗黑体字印刷、如同惊雷般炸眼的标题：《沪上某老大勾结小鬼子，购买军火害同胞！》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黄金荣的眼里，烫在他的心上。“啪！”
一声巨响，黄金荣肥胖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红木茶几上，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起，滚烫的茶水溅出，在名贵的桌面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渍！！！
“混账东西！！！”
他低声怒骂，声音嘶哑，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暴怒。这怒火，一半是对张啸林这个蠢猪的，另一半，则是对那个敢于将这桩丑闻公之于众的幕后黑手！！！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帮派斗争了！这是在向整个青帮，向他黄金荣的脸上狠狠扇耳光！！！
张啸林勾结日本人，这在圈子里早已是半公开的秘密，但大家心照不宣，毕竟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现在，有人不仅把这张窗户纸捅破了，还直接把它贴在了上海滩最热闹的十字路口！！！
对方用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将张啸林钉死在了“汉奸”的耻辱柱上。这一手，杀人诛心！它让任何想为张啸林出头的人，都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是否会站到整个民族的对立面！！！
黄金荣猛地抬起头，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杜月笙，仿佛要将他看穿。他瞬间就明白了，杜月笙之前那番故作惊疑的表演，全都是装出来的！他递过这张报纸，根本不是在分享消息，而是在看自己的笑话，是在试探自己的反应！！！
不过黄金荣非常的清楚，现在根本不适合杜月笙撕破脸的时候，毕竟现在青帮的实力已经损失了一部分，如果他再和杜月笙发生点什么的时候，那损失的可就是整个青帮了！！！
到时候还不得让人家个个击破，那么他们的青帮也会成为过眼云烟，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毕竟在他们身旁，一个幽灵般的势力已经异军突起。这个念头如同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了黄金荣的脑海，让他原本因愤怒而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骨髓里渗出的寒意！！！
仅仅两三天！
这是一个何等恐怖的时间概念？在沪上这片鱼龙混杂、盘根错节的土地上，即便是他们青帮当年崛起，也经历了数年的血雨腥风和无数次明争暗斗。可那个神秘的对手，却像一阵无声的飓风，在短短两三天内，就将张啸林这棵盘踞多年的大树连根拔起，甚至连树下的盘根错节都一并碾得粉碎！！！
这不仅仅是实力强横可以形容的了。这根本就是降维打击！黄金荣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安插在张啸林那里的眼线，在事发前传回的最后几份报告。报告里提到了一些零星的、当时听起来还觉得是天方夜谭的细节：对方的武器，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型号，射速快得像一道道火鞭，威力大得能轻易撕开人体的血肉；对方的行动，精准得如同手术刀，每一个步骤都经过了最精密的计算，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那些武器，他们青帮望尘莫及。那种组织度和执行力，更是他们这群靠着江湖义气和利益纠葛捆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所无法想象的！！！
如果对方真的要对他们出手...........
黄金荣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雪茄，肥胖的身躯在沙发上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仿佛想寻找一个更安全的位置。他不得不承认一个让他感到无比屈辱的事实：他，黄金荣，这位在上海滩呼风唤雨、跺一跺脚就能让几条街都为之震动的青帮巨头，在面对这个未知的敌人时，根本没有那个信心能够撑下来！！！
张啸林那倒霉蛋，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比谁都清楚张啸林的底细。那家伙虽然嚣张跋扈，但绝非无能之辈。他手下的打手，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他经营多年的地盘，更是堡垒重重。可结果呢？在对方那雷霆万钧的攻势面前，这一切都成了纸糊的老虎，不到两三天，就被人家给连窝端了，本人更是死不见尸，活不见人，只留下这张让他颜面扫地的报纸！！！
他黄金荣，可没有半分底气说自己的实力比张啸林还要强！恰恰相反，他这些年来沉溺于安逸，享受着权势带来的奢华，手下的兄弟早已不复当年的悍勇。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那支手持冲锋枪的神秘队伍，在某个深夜突然出现在他的黄公馆门口，他这看似固若金汤的堡垒，又能支撑多久？？？
一个时辰？半个小时？
想到这里，黄金荣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握着雪茄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他看向对面的杜月笙，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的刺眼。他知道，这个老狐狸，恐怕也和自己一样，正被这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所笼罩！！！
他们，就像两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猛虎，突然发现笼子外面，站着一头他们从未见过的、能够轻易撕碎钢铁的史前巨兽。而现在，这头巨兽，只是静静地盯着他们，似乎在欣赏他们的恐惧！！！
不过很快，黄金荣那因恐惧而有些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来，他猛地察觉到了一个致命的细节。他肥胖的身躯微微前倾，那双小眼睛死死地锁在坐在对面的杜月笙脸上，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具生生剥开！！！
“你这报纸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问得极重，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黄金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愤怒和警惕。他不是在问报纸的出处，他是在问杜月笙，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又参与了多少？？？
面对黄金荣那几乎要将人洞穿的目光，杜月笙却依旧稳如泰山。他甚至还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不紧不慢地从桌上拿起雪茄盒，抽出一根新的，用银质的剪刀仔细地剪开头部，动作优雅得仿佛不是在生死关头，而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品茶！！！
“嗤”的一声，火柴划亮，橘黄色的火光映照着他清癯的脸庞，明暗不定。他悠悠地点燃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任由那浓郁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再缓缓吐出。直到那团白色的烟雾在他面前缭绕散开，他才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开口道：
“有人拿着照片去我手下的一家报馆，准备出版。被我给拦了下来！！！”
他顿了顿，看着黄金荣愈发阴沉的脸，才慢悠悠地补上后半句：“你放心吧，报纸并没有流传出去！！！”
这句话，看似是安抚，实则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黄金荣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