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之内,死寂如坟。
先前那足以压塌万古的恐怖威压,已然散去,可那股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却如烙印般,深深刻入了每一个幸存者的神魂。
九霄剑子萧斩,凤凰仙子凤九歌,还有那寥寥无几的几位天骄,尽数跪伏于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连抬起头的勇气都已丧尽。
他们的骄傲,他们的道心,在那道黑衣身影完成蜕变的瞬间,便被碾得粉碎,化作了最卑微的尘埃。
李承玄动了。
他自半空缓缓落下,黑色的衣角在崩塌神殿的气流中,没有一丝摆动。
他踱步而行,径直走向那座巨大的祭坛。
每一步落下,都无声无息,却又像一柄无形的神锤,重重地敲击在所有人的心脏之上。
那些幸存的天骄,包括萧斩与凤九歌在内,眼中再无半分对宝物的贪婪与渴望。
只剩下,如同仰望天道般的,最纯粹的敬畏与死心。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与他,并非生存在同一个世界。
李承玄的目光,落在了那柄斜插于祭坛边缘,之前引动了混沌吞天吼苏醒的不朽神剑之上。
剑身流光溢彩,剑意凛然,依旧散发着不屈的锋芒。
他伸出手,随意地,握住了剑柄。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剑柄的刹那,那柄神剑之上,所有躁动不安的剑意,所有属于上一任主人的不甘执念,瞬间冰消瓦解。
嗡——
神剑发出一声轻柔的,近乎谄媚的嗡鸣。
它在他手中,温顺得像一个孩童的玩具,剑身的光华都收敛了下去,仿佛怕刺到主人的眼睛。
李承玄将剑拿起,拿到眼前,端详了片刻。
他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材质尚可。”
他平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炼制手法,过于粗糙。”
话音落下。
他手腕一翻,随手一抛。
那柄足以让外界任何圣人都为之疯狂的不朽神剑,就那么被他扔向了身前的虚空。
没有空间裂缝,没有法则波动。
神剑在落下的瞬间,仿佛投入了一片无形的,扭曲的光影之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那是法则熔炉的入口。
回炉,重造。
做完这一切,他的目光,又转向了祭坛上那些散落的玉简。
每一枚玉简,都萦绕着玄奥的道韵,其上记载着足以开宗立派的无上功法与神通秘术。
李承玄甚至没有伸手去拿。
他的目光,只是淡淡地,从那些玉简上一一扫过。
嗡!嗡!嗡!
一枚枚玉简,无风自动,自行漂浮而起。
玉简之内,那浩如烟海的功法内容,化作最纯粹的信息洪流,涌入他的识海。
这些在外界堪称镇教之宝的无上法门,在他那已然成就混沌道体的眼中,却是漏洞百出,充满了斧凿的痕迹。
他的神念,如同巡视自家后花园的帝王,随意地,从中摘取了几分还算有用的精髓奥义。
只取其意,不取其形。
当那些精髓化作几缕微光,没入他的眉心之后。
咔嚓!咔嚓!
悬浮在半空中的数十枚玉简,齐齐发出一声脆响,寸寸龟裂,最终化作一捧毫无灵性的齑粉,自空中洒落。
弃之,如敝履。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三具盘坐在祭坛中央,即便死去亿万年,依旧散发着不朽神威的金仙遗骸之上。
那三具遗骸,通体呈淡金色,骨骼之上,还残留着清晰可见的法则纹路。
那是他们生前所修大道的具现,是他们毕生道果的精华所在。
李承玄看着那三具遗骸,眼神没有半分波动,仿佛在看三块上好的炼器材料。
他缓缓抬起右手,对着那三具遗骸,凌空一握。
“嗡——”
一道深邃幽暗的漩涡,凭空出现在三具金仙遗骸的上方。
漩涡旋转,一股无法抗拒的,分解万物的恐怖力量,笼罩而下。
那三具坚不可摧,连时光都无法磨灭的金仙遗骸,连同他们毕生修持的道果,竟在那漩涡之中,开始无声地,一寸寸消融,分解。
没有惨烈的挣扎,没有不甘的嘶吼。
只有最彻底的,源自法则层面的,还原与提纯。
整个过程,高效,冷酷,充满了机械般的美感。
数息之后,漩涡散去。
半空中,只剩下三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纯粹法则金光的丹丸,静静悬浮。
那是三位金仙,毕生修为与道果的最终结晶。
法则金丹。
李承玄屈指一弹。
其中一枚金丹,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落在了他脚边,那只正吐着舌头,一脸谄媚的大黑狗面前。
小黑连想都没想,张开大嘴,一口,便将那枚金丹吞入了腹中。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狂暴的气浪,以小黑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炸开!
它那漆黑如墨的皮毛之下,混沌色的符文疯狂流转,气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节节暴涨!
小黑舒服地打了个饱嗝,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那根粗壮的尾巴,摇得像个高速旋转的风车,欢快地拍打着地面,溅起一地碎石。
李承玄没有理会它。
他的目光,转向了不远处,那个从始至终,都以最虔诚的姿态,跪伏在地的白衣女子。
他伸出手,第二枚法则金丹,缓缓飘到了柳青瑶的面前。
不等柳青瑶反应,那枚金丹便自行化作一道最温润,最柔和的金色暖流,自她的眉心,缓缓融入。
柳青瑶的娇躯,猛地一颤。
她只感觉,一股浩瀚无边,却又温顺无比的磅礴力量,在她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之中,轰然化开。
那股力量,没有丝毫的冲突与排斥,仿佛本就与她同源。
它冲刷着她的道基,滋养着她的神魂。
那困扰了她许久,坚如神铁的修为瓶颈,在这股力量的面前,如同春雪遇暖阳,瞬间,便松动了。
一股明悟,自她心底升起。
她知道,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借着这股力量,一步迈出,踏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陛下……”
柳青瑶抬起头,仰望着那道神明般的身影,那双清冷的桃花眼中,此刻,只剩下化不开的,浓浓的崇拜与爱意。
李承玄收回了手,将最后一枚金丹纳入掌中。
神殿之内,所有对他有用的宝物,都已被他以一种凡人无法想象的方式,处理完毕。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不可思议。
自他动手,到此刻结束,不过短短一刻钟。
那些在外界足以引起血雨腥风的至宝,在他手中,不过是随手可取,随手可弃的杂物。
有用的,留下。
没用的,直接炼化成最纯粹的能量。
这种高高在上,视万物为资源的姿态,将那种“看不上”的威严与霸道,演绎到了极致。
他环顾了一圈这座已经变得空空荡荡,正在走向彻底崩塌的神殿。
此地,再无任何留恋的价值。
李承玄转过身,看向柳青瑶和小黑。
“走了。”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迈步,向着神殿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