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银台前的灯光亮得刺眼，周佳威左手还搭在购物车把手上，右肩上的朵朵脑袋歪着，小嘴微微张开，口水都快流到他卫衣领子上了。
他轻轻晃了晃肩膀，怕她睡太久脖子酸，结果这小丫头哼唧两声，往他怀里蹭得更深。
“别闹，爹爹在办事。”他低声说。
莉娅已经绕到货架另一侧，动作干脆利落地把最后一箱压缩饼干搬下来，纸箱边角有点压瘪了，她顺手拍了拍，像是整理战备物资那样一丝不苟。
“全要了。”她把箱子往柜台上一放，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劲儿。
收银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正低头扫码，一听这话抬头看了眼堆成小山的饼干箱，又看了看周佳威——穿着件灰不拉几的连帽卫衣，脸上没胡子也没纹身，看着就是个普通打工人；
再看看莉娅，银发扎成低马尾，眼睛像冰湖底的星子，说话带点生硬的口音，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她一边扫一边忍不住嘀咕：“帅哥这是哄外国女友开心呢？拿魔术变走东西就算了，还整这么大阵仗买军粮？”
周佳威听见了，没反驳，反而笑了下：“你说对一半，我是真要这么多。”
他右手不动声色地按在左手食指的戒指上。
那枚戒指样式普通，银圈配块哑光石，是朵朵当初从幻星界带来的“小礼物”，说是空间能装下一间卧室，够用了。现在看来，还真挺够用。
一箱接一箱的压缩饼干在他眼皮底下消失，像是被空气吞掉了一样，表面看去只是收银员慢悠悠地扫码、堆叠、再扫码。
实际上，整个仓库区的存货已经被清空，全进了戒指里的“卧室”。
莉娅站在他旁边，光屏浮在掌心，快速滚动着营养成分表。
“每百克热量五百一十二卡，碳水占比六十八，钠含量偏高但可接受。”
她念完抬头，“比血狼军配发的干粮高百分之十七，如果加上风系干燥术脱水处理，保存期能延长三个月。”
“行啊，那你回头教炊事班怎么操作。”周佳威点头，“顺便让苏婉试试加点调料做成能量棒，咱闺女爱吃甜的。”
话刚说完，他自己先愣了一下。
——差点忘了，这儿是水蓝星，苏婉也不知道魔法这回事，更不可能给前线做饭。
这些饼干，压根不会进厨房，而是等会儿直接穿回去，塞进那些饿得啃皮带的蛮族士兵手里。
他眼神沉了沉，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一下，准备付款。
“一共三千二百六十四。”收银员报完价，抬头看他，“微信还是支付宝？”
“微信。”他打开付款码，扫完抬眼，“能不能快点？我们赶时间。”
“急啥。”收银员一边打印小票一边笑，“你女朋友又不是不知道你在变魔术，至于这么认真演吗？”
莉娅皱眉：“我没有在看表演。这是战略采购。”
“哦哦哦，战略。”收银员拖长音，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把小票递过来，“祝你们团建愉快哈，记得留发票报销。”
周佳威接过票据，没说话，只是把朵朵往上托了托，让她趴得更稳些。
这丫头自从上次传送耗了不少魔力，一路上就没醒过，估计得睡到火锅端上桌才能睁眼。
莉娅却没动，盯着打印机吐出的最后一截白纸，突然问：“这个记录载体为何无需魔印固化就能长期保存信息？而且还能自动切割？”
“那是热敏纸。”周佳威顺手抽走小票折好塞进口袋，“跟你们那边的卷轴差不多，就是便宜多了。”
“可它没有任何附魔痕迹。”她追着打印机看，“也没有施法波动，却能实时输出数据……如果能把这种技术带回营地，后勤登记效率至少提升五倍。”
“你想拆机器的心还没死？”他笑，“刚才空调风机没拆成，现在盯上打印机了？”
“科学探索不分场合。”她一本正经。
“那你先把驾照考了再说。”他逗她，“不然回去了连运输车都不敢开。”
“我不需要开车。”她扬起下巴，“你不是有空间传送吗？我可以直接站你旁边。”
“哦？”他挑眉，“那要是我传错坐标，把你送到隔壁小区澡堂怎么办？”
“你会故意传错？”她瞪他。
“不会。”他笑，“但我闺女会。”
正说着，朵朵在肩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爹爹……我梦见辣条成精了，追着莉娅姐姐跑……”
“醒了？”他轻拍她背，“再睡会儿，马上回家吃火锅。”
“不吃火锅。”她嘟囔，“我要饮料自由！可乐冰激凌！三倍糖！”
“买完了。”他指了指戒指，“都在里面。”
“真的？”她一下子精神了，挣扎着要爬起来，“让我看看！”
“不行。”他按住她脑袋，“睡觉。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
“哼！”她瘪嘴，但到底困得厉害，没两秒又闭上眼，脑袋一歪，又睡过去了。
莉娅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松了点。她很少笑，但每次看到周佳威哄孩子，神情都会柔和那么一瞬。
“她很累。”她说。
“嗯。”他点头，“昨晚扛着我躲了三波黑魔法追踪，换了别人早虚脱了。”
“但她才八岁。”
“可她是钻石五星。”他语气平静，“而且是我闺女。”
莉娅没再说话，只是往前半步，靠近了些，几乎贴着他手臂站着。她的体温隔着衣服传过来，带着一点森林清晨的凉意。
收银员收拾完柜台，抬头看了眼这三人组合，心里直摇头：
——这男的真是拼啊，为了哄外国女友玩角色扮演，连女儿都拉来当群演，还得背着睡着的孩子演得这么投入。
——关键是，那女的居然一脸认真，真把自己当后勤官了？
她摇摇头，转身去整理扫码枪。
周佳威没管她想什么，目光扫过最后一排货架。除了压缩饼干，他还顺手买了几箱矿泉水、方便面、速溶咖啡和急救包。都是轻便耐存的，适合战场分发。钱花得肉疼，但比起幻星界那边每天饿晕的士兵，这点开销不算啥。
他右手再次按在戒指上，轻轻一旋。
剩余物资陆续消失，购物车空了。
“走吧。”他低声说。
莉娅点头，伸手想去扶朵朵，却被他抢先一步抱了起来。小女孩顺势搂住他脖子，脸埋在他胸口，睡得香甜。
“你抱太久了。”莉娅说。
“不重。”他笑，“我闺女轻得跟羽毛似的。”
“她刚才说梦见我被辣条追。”
“说明你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他打趣，“一个法师看见自动门都能怀疑是结界反噬，谁能想到你是正经学院派高材生？”
“我只是严谨。”她反驳，“你们这边的东西太反常理。”
“等你坐上高铁再说这话。”他笑，“那玩意儿时速三百五十，比风系加速术还稳。”
“我不信。”她立刻说，“没有魔力支撑的移动装置不可能达到那种速度。”
“那你等着。”他眨眨眼，“下次带你去试，吓得你抱紧我为止。”
“谁要抱你。”她别过脸，耳尖有点红。
两人推着空车往出口走，灯光照在地面，影子拉得很长。超市里人不多了，广播开始放闭店提醒，音乐轻飘飘地响着。
走到玻璃门前，自动感应开启，冷风扑进来。
莉娅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这门……又自己开了？”
“说了是光电感应。”他无奈，“不是陷阱，也不是魔法阵。”
“可它识别的是生命体？”她盯着传感器。
“差不多吧。”他牵起她手腕，“走，别研究了。”
那一瞬间，她的脉搏跳得有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