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睁眼时，伊莎贝拉还趴在他胸口，发丝黏着点盐粒，呼吸轻得像小猫打呼噜。他动了动胳膊，发现她手攥着他衣角，睡得死紧。
“这丫头……”他心里嘀咕，“洞房也就洞房了，抓这么牢干嘛，怕我跑？”
他小心翼翼抽出手，用风系托着自己慢慢起身，连被角都用空间力捋平了才敢下地。临走前还顺手把洞口的珍珠风铃往里推了半寸，免得风一吹就叮当响吵醒她。
朵朵早等在外面，蹲在礁石上啃压缩饼干，见他出来立马蹦起来：“爹爹！你终于醒了！我都等出包浆了！”
“少废话。”他揉了揉太阳穴，“魔力还没回满，飞慢点。”
“知道啦！”朵朵一把抱住他腰，小手一划，空中裂开一道银光——小型空间门瞬间成型。
两人穿过门，落地已是蛮族边境的枯树林。风一吹，满地黄沙打着旋儿，远处村落连炊烟都没有。
周佳威腿还有点软，靠在树干上喘了口气。昨夜风系魔力透支得狠，现在经脉里像塞了团旧钢丝球，拉扯着疼。
“你悠着点。”朵朵仰头看他，“伊莎贝拉昨晚给你疗到三更天，你还硬撑着要来侦察？”
“这不是怕你们等急了。”他咧嘴笑，伸手揉她脑袋，“再说了，爹爹好歹已经升级到黄金8星，不至于连飞一趟都撑不住。”
话音刚落，肚子“咕”一声。
朵朵翻白眼：“你这8星是饿出来的吧？”
他讪笑两声，展开风翼低空掠行，朵朵抓着他后腰，贴得紧紧的。
村子近了。栅栏歪斜，几条瘦狗趴在门口啃骨头渣子。几个孩子坐在土堆上，手里捏着树皮往嘴里塞。
“呕——”一个小女孩刚嚼两口就吐了，脸青得像隔夜的皮蛋。
周佳威脚步一顿。
他认得那种眼神——饿狠了的人，眼珠子发直，嘴唇干裂，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爹爹……”朵朵声音小了，“他们真的在吃树皮。”
“我知道。”他喉咙发紧，“走，绕到北坡。”
两人贴着山壁潜行，躲在一块巨石后。下面是个小窝棚，老妇人正用石刀削树皮，刀口割破手指也不管，血混着树汁往下滴。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缩在角落，手里攥着半块树皮，小脸浮肿，眼窝深陷。
周佳威摸了摸背包，掏出一包压缩饼干。
“你要干嘛？”朵朵拽他袖子。
“给她点吃的。”他低声道，“就一块，不碰她，不留痕迹。”
“可守卫……”
“看见再说。”
他等巡逻的蛮族战士走远，瞬间开启空间瞬移，下一秒已出现在窝棚外。他蹲下身，把饼干塞进小女孩怀里，动作快得像偷钱包。
小女孩猛地一颤，抬头看他，嘴唇哆嗦着，却没出声。
周佳威冲她眨了眨眼，原地消失。
回到巨石后，朵朵瞪他：“你刚才那一下瞬移，魔力波动超明显！万一被感应到——”
“没事。”他喘了口气，“我用风系压了波纹，顶多像风吹落叶。”
“你逞什么能！”朵朵急了，“伊莎贝拉才给你疗好，莉娅还说你经脉有裂痕！你要再出事，我——我——”
她眼圈一红，扑上来抱他腰，把脸埋进去：“我不许你死！你要是死了，谁给我买辣条！谁陪我打副本！谁……谁当我的爸爸！”
周佳威一愣，抬手摸她头发：“傻丫头，爹爹哪那么容易死。”
“那你答应我，不准再一个人冲下去！”她仰头，金眼睛亮得吓人，“要救人，我们一起！”
“行行行，我答应。”他笑，“下回咱俩开着空间门集体空投，搞个‘天降美食节’。”
朵朵破涕为笑：“那我要当主持人！‘各位父老乡亲，今天由我的爸爸赞助爱心饼干——’”
“打住！”他捂她嘴，“再瞎编我把你扔进风龙卷里。”
正说着，下面传来骚动。
那个小女孩抱着饼干想藏进草堆，结果被守卫撞见。对方一把夺过，举起来吼：“哪来的？谁给的？！”
小女孩吓得发抖，死死咬唇不说话。
“外敌渗透！”守卫队长一脚踹翻她，拖着就往村中央走，“当众烧了这‘天降之粮’，杀鸡儆猴！”
周佳威瞳孔一缩，风系魔力不受控地在指尖窜动。
“爹爹！”朵朵死死抱住他胳膊，“不能去！去了你就暴露了！他们人多，会围杀你！”
“可那孩子……”
“她现在没事！”朵朵咬牙，“你冲下去，她才真没命！我们得想办法，不是靠蛮力！”
周佳威盯着那瘦小的身影被拖走，指甲掐进掌心。
他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冷得像冰。
“好。我不动。”
他掏出空间戒指，一挥手，十几包食物凭空出现，全被他用空间力送进山洞、岩缝、枯井——每一处都是妇孺常去的地方。
“我不救一个。”他声音低得像风刮砂石，“我救一群。”
“爹爹……”朵朵抬头看他，“你是不是……想搞大事？”
“大事不敢说。”他扯了扯嘴角，“就是想让这些啃树皮的人，知道这世上还有不用抢的饭。”
正说着，村中广场传来火把点燃的噼啪声。
守卫队长当众烧毁那块饼干，火光映着村民麻木的脸。有人低头，有人眼巴巴盯着火焰，像在看一顿吃不到的饭。
小女孩跪在火堆旁，眼泪一滴一滴砸进灰里。
周佳威拳头攥得咯咯响，风系魔力在指缝间盘旋，像一条随时要扑出去的蛇。
“这账……”他低语，“我记下了。”
朵朵突然拉他：“爹爹，你看！”
山脚处，一个老妇人颤巍巍走进他们藏食物的岩洞，摸出一包饼干。她没吃，反而分给身边两个孩子。
孩子狼吞虎咽，她蹲在一旁，一边抹泪一边笑。
“原来……真有神明给饭……”她喃喃。
周佳威看着，胸口闷得发疼。
“爹爹，我们是不是……做对了？”朵朵小声问。
“对不对不重要。”他深吸一口气，“重要的是，她们能活着。”
他背起朵朵，风翼展开，缓缓升空。
“下次来，我不带饼干了。”他望着脚下荒芜的大地，“我带种子，带水，带能把这片地变绿的本事。”
“那你得先活着。”朵朵搂紧他脖子，“不然谁给我当爸爸？”
“放心。”他笑，“你爹我命硬得很，啃树皮都轮不到我。”
风卷着沙尘掠过村落，没人注意到天空中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
而在村外的山岗上，一名披兽皮的蛮族少年蹲在岩石后，手里捏着半包从岩缝里找到的饼干，盯着天空，眼神剧烈挣扎。
他张了张嘴，最终没喊出声。
风掠过他耳边，像一句无声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