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文明？”
这个词从一个代表着秩序与数据集合体的光球口中说出，本身就带着一种奇异的违和感。
“是的，恶魔文明。”小玖的光芒稳定下来，似乎在整理着那些古老到发黄的资料，“一个在寰宇中已经熄灭了很久的文明。它们强大、混乱，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神族圣光。”
“圣光？”邱鱼歪了歪毛茸茸的脑袋。
“嗯，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绝对的属性压制。”小玖解释道。
“这么说吧，恶魔文明的力量，更像是一种根植于血脉与灵魂的‘传承’，代代相传，深刻而纯粹。”
“而神族文明的圣光，就是专门为了克制这种‘传承’而诞生的。就像一把钥匙，专门为了打开一把锁而设计，只不过神族的这把钥匙，是用来锁死恶魔的。”
光球闪烁了一下，补充道：“本来，有矛就有盾。”
“恶魔文明也并非坐以待毙，它们开发出了一种足以抗衡圣光的力量。”
“按理说，两大文明应该是势均力敌，在宇宙的棋盘上互相牵制，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恶魔一族忽然就收敛了所有锋芒，在神族面前几乎是夹着尾巴做魔。”
小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惑，“我翻阅了大量记录，推测这可能和它们文明的一项核心产物有关——契约。”
“契约？”邱鱼的耳朵警觉地竖了起来。
“对，契约。”
“之前就说过要注意了，很多故事里不都说，恶魔会引诱凡人签订契约，满足你的愿望，然后取走你的灵魂吗？这项能力本就是恶魔文明的根基之一。”
小玖的声音变得有些古怪，“我猜，它们是玩脱了，最终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邱鱼黄金般的猫眼里闪过一丝锐光，他立刻抓住了那个逻辑上的盲点.
“喵？”有没有可能，是神族的陷阱？
“！”
小玖的光芒猛地一亮，像是被人一语点醒。
“成王败寇……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这真的很有可能！”
“恶魔用契约对抗圣光，神族就反过来利用契约的规则设下陷阱……该死！”小玖爆了句粗口，光芒气得忽明忽暗，“现在关于恶魔文明的资料实在太少了。
那个混账的手下办事效率简直低得令人发指！收集来的资料全是缺胳膊少腿的废品！
听着系统气急败坏的抱怨，邱鱼心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凉了半截。
线索似乎又断了。
他垂下头，看着自己映在石阶上的小小倒影，黑色的，毛茸茸的一团。
那些堕相痛苦的嘶鸣仿佛又在耳边回响。
他能做的，就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吗？
不。
一个温和而坚定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只要找到了线头，后面的那团软呼呼的毛线球就不远了，总能被揪出来的。”
那是芳姨的声音。
邱鱼很小的时候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是芳姨，那个永远明媚开朗的女人，用尽了各种方法，甚至不惜动用权限和关系，从那些被封存的档案库里，为他“偷”出了父母的照片和生活录像。
为此，她自己积累的功勋听说都被抵消得七七八八，还挨了处分。
可她只是笑着揉乱他的头发，对他说，没什么比让小鱼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更重要。
邱鱼甩了甩脑袋，将那丝失落从脑海中驱散。
对，芳姨说得对。
现在至少知道“灯”和“恶魔文明”这两个线头了，顺着它们往下找，总会有办法的。
他将这个想法，用一连串喵呜声告诉了小玖。
光球闪烁的频率渐渐平复下来，它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问：“邱鱼，你觉得王芳是个怎样的人？”
邱鱼愣了一下，没想到小玖会突然问起芳姨。
他蹲坐在石阶上，仰头看着夜空，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身影。
他仔细想了想，然后用最真诚的喵呜声，向小玖描述着。
她很强大，是那种打心底里透出来的强大，仿佛没有什么能将她击垮。
她也很美，不是那种精致得易碎的美，而是像太阳一样，热烈、耀眼，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她总是那么开朗，好像永远没有烦心事。
她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他厚着脸皮，从小就认定的母亲。
邱鱼的叫声变得有些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决心。他已经决定了，等芳姨老了，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端茶倒水，就算是端屎端尿，他都毫无怨言。
“噗——”
小玖没忍住，整个光球都笑得抖动起来。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喵？”邱鱼不解地叫了一声，不明白它在笑什么。
“没什么，”小玖的光芒变得异常柔和，它悠悠地飘到邱鱼面前，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头，“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能拥有一个姓氏的话，好像……姓王也不错。”
邱鱼更困惑了，他试探着，用猫咪软糯的嗓音喵了一声：“王玖？”
“哈哈哈哈哈哈！”
小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笑声，整个光球都快乐地在空中打着旋儿，像一颗被抛上天的小太阳。
“是不是挺好听的？”
“……嗯，”邱鱼看着它开心的样子，虽然依旧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它的话点了点头，“确实挺好听的。”
小玖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快乐的光芒几乎要将这片小小的庭院照亮。
夜色深沉，边界线外，堕相的嘶鸣似乎也遥远了些。
冰冷的石阶上，蹲着一只小黑猫和一个快乐发光的光球，气氛莫名地变得有些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