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投影屏幕上瓦伦西亚的战术阵型图亮起时，高仇向那句轻飘飘的“内部的垃圾，已经清理干净了”，像一把无形的锤子，敲碎了战术会议室里最后一丝幻想。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这是一场不流血的政变。
从他播放博格巴发型合集开始，到那段足以让任何职业球员身败名裂的伪造录音结束，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场“科技与狠活儿”带来的巨大冲击之中。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被定格的默片，震惊、愤怒、恐惧、茫然……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空气粘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而被这场风暴席卷中心的保罗·博格巴，此刻就像一个断了电的机器人，僵坐在椅子上。他那颗花了重金打造的天蓝色脑袋，此刻无力地垂着，灯光照在上面，反射出一种黯淡而滑稽的色彩。汗水和发胶混合在一起，从他的额角缓缓淌下，像是在为他那即将逝去的职业生涯默哀。
他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社死了。
这比当着几万人的面踢飞点球还要耻辱一万倍。
他试图开口说点什么，哪怕是狡辩一句“那不是我”，或是怒斥一声“你这是诽谤”。但他的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滚烫的棉花，灼热、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能感觉到几十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自己身上，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队友，此刻的眼神里，只有冰冷的鄙夷和疏离。
高仇向并没有立刻开始布置战术。
他享受着这种绝对的寂静，享受着自己一手缔造的、宛如高压锅炉般的氛围。
他关掉了投影仪，会议室再次陷入半明半暗之中。
他迈开步子，缓缓从讲台上走了下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轻响。每一步，都像是死神的脚步声，敲在博格巴、马夏尔和林加德的心上。
他最终停在了博格巴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失魂落魄的亿元先生。
面如死灰的博格巴，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神里已经没了愤怒，只剩下绝望和一丝乞求。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高仇向的脸上，没有任何他想要看到的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嘲讽，甚至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纯粹的、公事公办的平淡，仿佛他处理的不是一位世界冠军的命运，而是一份填错了的报销单。
“保罗，”高仇向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听清，“看来，你对未来的职业生涯规划，比对球队的战术打法，要更感兴趣一些。”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给博格巴一个消化的时间。
“这很好，有追求是好事。但是，卡灵顿是训练的地方，老特拉福德是比赛的地方，都不是给你做人生规划的咨询室。”
“为了不耽误你的大好前程，给你一个安静的、可以尽情畅想未来的环境。”高仇向的语气，就像是在宣布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人事调动。
“从今天起，你去U18青年队好好规划一下吧。”
“U18……青年队？”博格巴的嘴唇哆嗦着，终于挤出了几个字。这个词，对他来说，是比任何罚款都更加沉重的羞辱。
“嗯。”高仇向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个安排还不够完美，又补充了一句：“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想清楚自己的第一身份是曼联球员，而不是什么时尚达人或者商业巨星了，什么时候再向俱乐部递交申请，谈归队的事情。”
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
这已经不是下放，这是流放。
是将他从曼联的核心圈子里，连根拔起，彻底清除。
博格巴彻底瘫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颗蓝色的脑袋，在灯光下显得如此的无助。
杀鸡儆猴，鸡已经杀了。
现在，该轮到那两只瑟瑟发抖的猴了。
高仇向的目光，缓缓转向了后排的马夏尔和林加德。
那两人仿佛感觉到了死神的注视，身体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缩到桌子底下去。
高仇向看着他们那副鹌鹑样，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内容却同样不容置疑。
“至于你们两个。”
“马夏尔，林加德。”
两人听到自己的名字，肩膀又是一抖。
“年轻人嘛，有点自己的想法，可以理解。”高仇向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长辈式的“宽容”。“血气方刚，容易被朋友蛊惑，也容易被人当枪使。这都是成长路上，必须交的学费。”
两人听到这话，心里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悬得更高了。
来了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但是”走来了！
果不其然。
“但是，犯了错，就得认罚。交了学费，总得长点记性。”高仇向的声音冷了下来。
“这样，我也不把你们下放到预备队。你们的天赋，球队还需要。”
马夏尔和林加德闻言，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既然你们精力这么旺盛，还有空去琢磨场外的事情，那就说明……”高仇向拖长了音调，像是在仔细端详他们，“训练量，还是太少了。”
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恶魔般的微笑。
“接下来一周，你们两个，每天的训练量加倍。”
加……加倍？！
两人脸色瞬间变得和博格巴一样惨白。曼联常规的训练量，已经足以让职业球员筋疲力尽。加倍训练，那是要死人的！
“什么时候，你们跑到想吐，跑到除了吃饭睡觉，脑子里再也装不下任何别的东西了，”高仇向的眼神扫过他们，“什么时候，再恢复正常训练。”
“如果，”他加重了语气，“你们觉得自己跑不动了，或者又有什么新的‘想法’了，也没关系。卡灵顿的预备队基地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你们可以去陪保罗一起‘思考人生’，聊聊理想，顺便帮他参考一下下一个发型该换什么颜色。”
这个选择题，简直是送命题。
是一时之苦，还是职业生涯的万丈深渊？
根本不需要思考。
马夏尔和林加德，几乎是同一时间，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写满了求生的欲望。他们用尽全身力气，像两个上了发条的木偶，疯狂地点着头。
那动作，快得像是小鸡啄米，生怕点得慢了，教练就会改了主意。
“没……没问题！教练！”
“我们跑！我们一定跑！”
两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