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折颜放下手中的棋子，语气依旧悠闲。
玄女鼓足勇气，将换颜术的请求结结巴巴地提了出来，并急忙补充道：
“上神，只是暂时的！浅浅已经同意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换回来的！求上神成全！”
她刻意隐去了自己想变得配得上叠雍的真实目的，只含糊地说想变得漂亮些去办件重要的事。
折颜闻言，原本闲适的神情微微一凝，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棋盘，并未立刻回答。
换颜术？他自然是知道的，甚至精通于此道。
但这并非什么正道法术，牵扯因果，易生事端。他并不赞成使用。
更重要的是，他瞬间就想到了叠雍。
玄女是叠雍放在心尖上的人，他自然不担心玄女会顶着白浅的脸去做什么坏事。
但是，叠雍对白浅是什么样的感情？那是实打实当女儿、当亲妹妹一样养大的！
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小丫头那张脸，突然出现在自己心爱的女子身上……
折颜几乎能想象出叠雍那一刻会有的感受——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甚至可能会产生一种极其怪异荒诞的割裂感和不适感，这简直是在挑战叠雍的心理承受能力。
这丫头只想着变美给情郎惊喜，却全然没考虑过这其中的别扭和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
折颜心下飞快权衡，他若直接拒绝，以玄女那敏感又执拗的性子，怕是会更钻牛角尖，甚至可能自己偷偷去尝试更危险的法子。
不如先假意应下，稳住她再说。
于是，他眉头舒展开来，重新挂上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看着玄女充满期盼的眼睛，缓声道：
“原来是这般小事。既然浅浅都同意了，我帮你一次也无妨。”
玄女和白浅闻言，眼睛都是一亮。
“不过”
折颜话锋一转，“施展此术需准备些特殊的药引和法器，今日时辰已晚，恐来不及。你们先回去，明日此时再来此处寻我。”
玄女虽心急，但听折颜说得有理有据，且已然答应，便按下雀跃，连忙拉着白浅恭敬道谢，然后欢天喜地地离开了。白浅则
暗暗松了口气，能晚一天是一天，她还在努力做心理建设。
待两个小姑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桃林深处，折颜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他指尖
一弹，一片桃花瓣如流光般疾射而出，径直飞向叠雍常待的书房方向。
不过片刻，叠雍的身影便出现在凉亭外，带着些许疑惑：“师父
，您寻我？”
折颜示意他坐下，亲自给他斟了杯茶，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凝重：“方才
，玄女和浅浅来找过我。”
叠雍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看向折颜。
“
折颜抬眼，目光直视叠雍。玄女那丫头，”折，哪儿看来了换颜邪术，苦苦求了浅浅同意，方才又来求我施法——她，时换浅那张脸。”
“哐当”一声，叠雍手中的茶杯重重落在石桌上，茶水溅湿了他的衣袖。他素来
沉稳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裂痕，震惊、错愕，随即涌上的是深切的痛心和一丝难以压抑的怒火。
“她……她怎会如此糊涂！”叠雍的
声音陡然变得低沉沙哑。他瞬，就明白了玄女为何会生出这般荒唐的念头！是因为他！是因为
他那份未曾明确说出口的感情，给了她压力，让她陷入了如此极端自卑和妄自菲薄的境地！
而更让他心头剧震的是——换浅的脸？！只要一想到玄女会顶着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视若亲妹的白浅的容颜出现在他面前，用那，觉得一股极其强烈的荒谬感和排斥感直冲头顶，几乎让他难以维持冷静。
折颜将他剧烈的反应尽收眼底，叹了口气：“我知
你心中感受。我已假意答应她明日施法，暂且稳住了她。此事，终究还需你来解决。那丫头的心结，在你身上。”
叠雍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再睁开
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沉凝的决断。
“我明白了。多谢师父。”他站起
身，朝着折颜深深一揖，“此。
，我会处理妥当。”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必须
立刻、马上找到玄女，彻底打消她这个危险又伤人的念头。有些话
他之前以为可以慢慢来，如今看来，是不能再等了。
叠雍离开折颜的凉亭，并未有丝毫耽搁，径直便去寻玄女。
他的心绪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海面，汹涌难平。
他万万没想到，玄女竟会因自卑而走入如此极端歧途。
叠雍在桃林边缘一株开得最盛的桃树下找到了玄女，此时她正望着纷落的花瓣出神，嘴角还带着一丝对明日之后美好未来的憧憬笑意。
“玄女。”
叠雍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同于往日的温和，带着一种罕见的沉肃。
玄女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见是叠雍，脸上瞬间飞起红霞，眼神有些慌乱地躲闪：
“上、上神……您怎么来了？”
叠雍走到她面前，目光如炬，直视着她，没有任何迂回，直接开门见山：
“方才师父告诉我，你去找他，想施展换颜术，换成浅浅的模样？”
玄女的脸霎时变得惨白，血色尽褪。
她没想到折颜上神会这么快就告诉叠雍，更没想到叠雍会如此直接地质问她。
她手足无措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嗫嚅着试图解释：
“我……我只是……想……”
“你想什么？”
叠雍打断她，声音并不严厉，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觉得换一张更美的脸，就能改变什么吗？”
玄女被问得哑口无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叠雍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他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却依旧无比清晰和认真：
“玄女，你听好。”
“我叠雍若真是那般肤浅、只注重皮相之人，这些年，我有的是机会与浅浅培养感情。”
“毕竟浅浅的容貌，堪称四海八荒绝色，这你承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