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洞穴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唯有那冰晶圆球中,凌尘身体的变化,在清晰地昭示着生机的复苏与道途的蜕变。
小半池稀世的“伪·先天灵液”已被吸收殆尽,最后一缕精纯的白色灵光没入凌尘丹田,消失在那株已然凝实无比的青色莲花之中。
此时的混沌青莲,不再是虚幻的影子,而是如同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扎根于那片布满了交织裂纹、却又隐隐泛着混沌玉泽的“金丹废墟”之上。莲茎碧绿通透,仿佛蕴含无限生机;三片莲叶舒展开来,叶脉清晰,道韵自成;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位于中央的莲苞,它紧紧闭合,但通体青翠欲滴,表面流淌着温润的光华,仿佛其中孕育着一个微缩的天地,随时都可能绽放。
凌尘那原本寸寸断裂的经脉,此刻已被青莲散发出的磅礴生机彻底重塑、接续。新生的经脉比以往更加宽阔、坚韧,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混沌色泽,如同干涸的河床被注入了奔腾的江河,其中流淌的不再是单纯的混沌龙元,而是夹杂着一丝青莲生机的、更加醇厚绵长的全新力量——或可称之为“混沌青莲元力”。
他体内那濒临破碎的混沌金丹,形态已然大变。它并未恢复成一颗完整的金丹,而是化作了承载青莲的“基座”与“土壤”。无数裂纹依旧存在,但裂纹之中不再是死寂与毁灭,而是被混沌玉质和青莲根须所填充、缠绕,仿佛大地历经劫难后孕育出的新生矿脉,破碎的外表下,蕴含着更加恐怖与深邃的潜力。
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凌尘的意识,早已从无尽的黑暗与死寂中苏醒,沉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内观状态。他“看”着自己丹田内这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受着那股远比从前更加浩瀚、更加充满生机的力量在体内奔流不息。
他明悟了。
混沌,并非只有湮灭与归墟。毁灭的极致,亦是新生的开端。那株青莲,并非外物,而是他自身混沌本源在绝境中孕育出的那一线“生”之机,是混沌大道中“创造”与“造化”一面的显化!
《混沌吞天诀》,吞噬万物归于混沌,是“灭”的体现。
而这混沌青莲,于毁灭中诞生,滋养万物,则是“生”的彰显。
唯有生死轮转,灭生交替,方为完整的混沌大道!
这一刻,他对自身道途的理解,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前所未有的层次。他的道基,非但没有被毁,反而在这场濒死的劫难中,被打磨得更加坚实、更加贴近大道本源!
不知过了多久,那青翠的莲苞,轻轻颤动了一下。
然后,在一片静谧之中,最外层的一片花瓣,悄然向外舒展,绽放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清新而浩瀚的道韵,如同水波般自凌尘体内荡漾开来。洞穴内,萧冰月布下的冰系禁制在这股道韵的冲刷下,竟微微共鸣,变得更加凝实。
随着这一片花瓣的绽放,凌尘周身的气息彻底稳固下来,并且开始节节攀升!原本因为重伤而跌落的境界,开始迅速恢复!
金丹中期……金丹中期巅峰……
最终,稳稳停在了金丹后期的大门之前!只差一个契机,便可一举踏入!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眸中不再是往日的神光湛湛,而是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左眼瞳孔深处,仿佛有混沌漩涡生灭,右眼深处,则隐有一株青莲虚影沉浮。破妄剑瞳的洞察之力,似乎也融入了这生死道韵,变得更加深邃难测。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中,竟也带着一丝混沌与青莲交织的奇异芬芳。
“你醒了。”
清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凌尘转头,看到盘坐在不远处、容颜清丽绝伦却依旧冰封的萧冰月。他立刻回想起昏迷前最后的记忆,以及隐约感受到的逃亡路上的惊险,心中明了,是这位看似冷漠的师姐救了自己,并在此守护。
他站起身,虽然衣衫破损,但身姿挺拔如松,气息渊深似海。他对着萧冰月,郑重地躬身一礼:“凌尘,多谢萧师姐救命之恩,护道之德!”
这一礼,发自肺腑。若非萧冰月关键时刻出手逼退元婴暗杀者,又一路护持他至此,他早已身死道消。
萧冰月微微侧身,并未受他全礼,只是淡淡道:“同门之谊,分内之事。你感觉如何?”
凌尘感应着体内那奔腾不息、蕴含着生灭真意的混沌青莲元力,以及丹田内那株已然绽放一瓣、神秘非凡的青莲,沉声道:“破而后立,因祸得福。只是……此地是何处?古墨长老他们呢?”
萧冰月将之后发生的事情,包括古殿遇袭、亡命奔逃、与大队失散等,简要地说了一遍。
凌尘听完,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与杀意。为了杀他,堕神会与天枢峰主竟如此不择手段,连累众多同门!
“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迷雾沼泽,找到古墨长老他们,并返回宗门。”凌尘收敛心绪,冷静分析道,“我伤势已复,实力更有精进,足以应对路途风险。只是这沼泽迷雾重重,方向难辨……”
他话音未落,丹田内的那株青莲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想法,微微摇曳,莲苞再次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这一次的感应,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稳定。
凌尘心中一动,看向那个方向:“青莲似乎能感应到外界气机,指引生路。”
萧冰月看了一眼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既如此,我们即刻动身。”
两人不再耽搁,萧冰月挥手撤去洞穴禁制。凌尘略一感应,便选定了一个方向,与萧冰月一同,化作两道流光,再次投入那无尽的灰白迷雾之中。
只是这一次,凌尘的眼中,充满了自信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