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气氛凝重如铅。
周衍受了轻伤,气息微乱,但那双蕴藏星轨的眸子却愈发深邃。凌尘真元消耗不小,脸色微白,但眼神锐利如故,周身混沌气息虽不如最初那般鼎盛,却更加凝练。
“凌道友,你打破了我的推演,值得敬佩。”周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但天衍之术,并非一成不变。接下来,请小心了。”
话音未落,周衍双手再次结印,但这次的速度慢了许多,每一个印诀都仿佛牵引着周围天地道则的共鸣。他不再试图预判凌尘的每一个动作,而是开始推演更宏观的“势”,计算凌尘力量运转的节点和可能出现的破绽。
凌尘心知不能再给周衍从容布局的机会。他低喝一声,身形再次暴射而出,双掌翻飞,一道道凝练的混沌剑气如同疾风骤雨般泼洒向周衍。这些剑气并非盲目攻击,而是蕴含着他自身对剑道的理解,轨迹刁钻,封锁周衍周身大穴。
周衍脚步挪移,身形如风中柳絮,在密集的剑气缝隙间穿梭,拂尘时而轻扫,荡开无法避开的剑气,发出“噗噗”的湮灭之声。他的动作看似惊险,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要害,仿佛早已计算好每一道剑气的落点。
两人一攻一守,在擂台上展开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追逐。凌尘的攻势如潮,混沌剑气肆虐,将擂台地面切割出道道深痕。周衍的闪避如幻,每每于不可能之处寻得生机,偶尔反击一记“星陨”或“乱元”之术,逼得凌尘也不得不回防或闪避,延缓攻势。
场面一时陷入了胶着。
凌尘能感觉到,周衍在适应他的攻击节奏,甚至在利用他的攻击来完善新的推演模型。久守必失,久攻不下,对他真元消耗更大的自己而言,绝非好事。
“必须再变!”凌尘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猛地收住攻势,双掌在胸前合十,体内混沌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起来,一股更加古老、苍茫的气息开始弥漫。
周衍眼神一凝,立刻察觉到凌尘在酝酿更强的手段,印诀一变,抢先出手!
“天衍术,封灵!”
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出现在凌尘周围,并非束缚,而是隔绝!试图切断凌尘与外界天地灵气的沟通,让他无法顺利凝聚大招!
然而,凌尘的混沌龙元本就兼具创造与湮灭之能,对天地灵气的依赖远低于寻常修士。这“封灵”之术效果大打折扣。
“混沌……开天印!”
凌尘双掌猛然推出!并非针对周衍本人,而是轰向了他身前左侧三丈处的空无一物之地!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周衍!那里什么都没有,凌尘为何要攻击那里?
唯有周衍,在凌尘出掌的瞬间,脸色骤变!因为在他的推演中,那里正是他下一步落脚的唯一最佳方位,也是他下一式杀招“天衍诛魔指”的发力起点!凌尘这一掌,并非攻击现在的他,而是攻击……未来的他!
“轰!!!”
混沌开天印的力量在那片空地轰然爆发,狂暴的混沌气流席卷开来,瞬间扰乱了一片区域的天地法则与灵气流向!
周衍那刚刚踏出的半步,恰好迎上了这片被搅乱的区域!他只觉脚下一虚,原本流畅的身法和真元运转陡然一滞,那即将点出的“天衍诛魔指”更是被这股混乱之力强行打断!
“噗!” 术法反噬,周衍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后退,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你竟然能看穿我的‘势’?!” 这已经不是预判动作,而是洞悉了他对战斗全局的推演布局!这需要对战斗有着极其恐怖的直觉和理解力!
凌尘施展出这近乎“料敌先机之先机”的一击后,脸色更白了一分,气息也虚弱了不少,显然消耗巨大。但他没有丝毫停顿,强提一口真元,身形如电射而出,趁周衍身形踉跄、心神震动之际,一指点向他的眉心!
这一指,凝聚了他残余的大部分混沌龙元,指尖一点混沌光芒浓缩到了极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
周衍感受到那指尖蕴含的致命威胁,想要闪避,但体内真元因反噬而紊乱,身形迟滞,已然来不及!
指风凌厉,吹动了周衍额前的发丝。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凌尘的动作戛然而止。
那点混沌光芒在周衍眉心前寸许之地缓缓消散。
凌尘收指后退,微微喘息道:“承让了,周道子。”
周衍怔怔地看着凌尘,半晌,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有苦涩,有释然,更有一种见到同道中人的欣慰。他整理了一下道袍,拱手一礼:“凌道友智勇双全,对战斗的理解远超同侪,周衍……输得心服口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伤势,转向裁判长老,坦然道:“我认输。”
裁判长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高声宣布:“乙组第一场,胜者,月华剑宗,凌尘!晋级四强!”
全场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喧哗!
赢了!凌尘真的赢了神秘莫测的天衍道子!
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赢的!不仅仅是力量的对决,更是智慧与战斗意识的巅峰较量!
凌尘最后那“攻其未发”的一掌,堪称神来之笔,彻底奠定了胜局!
月华剑宗席位一片欢腾,古墨长老紧绷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凌尘此战,不仅展现了实力,更展现了惊人的战斗天赋,为月华剑宗挣足了脸面!
凌尘对着周衍再次拱手,然后缓缓走下擂台。他步履略显虚浮,但脊梁依旧挺直。
周衍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光芒闪烁,低声自语:“混沌之力,破妄之瞳……凌尘,你的未来,连我的天衍术都看不清了。这北境,恐怕都要因你而掀起波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