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重新输上，林琅像个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布。让躺下就安静躺平，让伸手就伸出青紫的手背。
其实自从那个号码变成空号起，他心里就已裂开一道深渊。他不愿意相信，不愿承认这场漫长的噩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没开灯的病房更显得孤寂冰冷。
天花板上的纹路渐渐模糊。难道那些温暖的朝夕都是臆想？难道他终究还是没能抓住最重要的人？
他真的是在做梦吗？为什么那些梦会那么真实？
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宫澈，你在哪…”
这种绝望感，像汹涌的海浪般把他狠狠拍在了岸边，让他迷茫，找不到方向。
门轻轻被推开，颖初又一次走了进来，打开灯，孟宇也跟在身后，手里拎着保温饭盒。
“你以前最喜欢的红豆粥。”孟宇故作轻松地打开盒盖，甜香飘出来，“老板说按老方子熬的，多加了糖。”
但萦绕在林琅身上那种无声的哀默，让他的强扯出来的笑容僵在脸上。
接到颖初的消息起他就心神不宁。他知道，林琅受过刺激，任何一点对别人来说不值一提的风吹草动可能都会压垮这个假装坚强的人。
孟宇想起多年前那个下午，从陵园回来，林琅蜷在家里二楼画室的墙角。也是像现在这样，不动，不掉眼泪，也不说话，像被活生生抽走了灵魂。
后来他调整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勉强读完了最后一年。看似走出了阴影，但孟宇知道，那不过是他给自己套了件得体的外衣。
这些年林琅从不回家，用乱七八糟的工作填满所有时间。那座空房子成了禁地，也成了他的心牢。
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他折磨自己，怨恨自己，让自己没有一天是好过的，他用这样的方式试图减轻心里的痛苦。
这样有用吗，只是困住了当时年少的自己而已。
可这些年，林琅早已习惯了将那份深入骨髓的伤痛严密地封存起来。
岁月像一层厚厚的灰尘，覆盖在从未真正愈合的伤口上。除了最初那段天崩地裂的日子，即使是在最亲近的朋友面前，他也没有允许自己在流露出这样失控的状态，至少表面维持的算是平静。
碗里的粥渐渐凉透，热气散尽。孟宇看着林琅那双空洞得仿佛能被吸走所有神采的眼睛，心里充满了不解和担忧。
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为什么林琅会突然再次陷入这种近乎崩溃的境地？难道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触碰了那块旧伤疤？
孟宇不敢直接追问，生怕刺激到他。他只能强装无事发生，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颖初帮你联系了一位很不错医生，口碑很好。等你出院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就当是聊聊天，放松一下。”
听到“出院”两个字，林琅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将视线聚焦到孟宇脸上，声音沙哑地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颖初立刻瞪了孟宇一眼，好不容易才安稳了半天，话题怎么又绕回去了。
她叹了口气，语气尽量平和：“还需要再观察一下，等身体状况稳定下来才可以。最快…也还要两天，这已经是在情况理想的前提下。”
孟宇赶紧顺着话头说：“对对，你就安心配合治疗，后天咱们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们去好好吃一顿，咱们去去晦气！”
林琅闻言，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样子看起来十分顺从。
这副模样让孟宇和颖初都误以为他终于接受了安排，暗暗松了口气。
但谁也没料到，就在当晚，林琅跑了。
病房空空如也，只在床头柜上留下一张银行卡，卡背面用黑笔写着一串数字，笔迹深浅不一，模糊不清，明显是反复描画了很多遍。
他用这张卡结算住院和治疗的费用，然后带着装有自己所有证件的包，悄无声息打车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