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澈下车后，站在医院门口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挂断电话，他和林琅肩并肩走出医院大门。
初冬的夜晚来得格外早，不到七点天就完全黑了，路灯一盏盏亮起。
他们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身边是来去匆匆的行人。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故事，或喜或忧，在这座城市的夜色中穿行。
“我爸妈出事之后也被送到了这里。”林琅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但是还是一前一后走了，他们感情特别好。”
宫澈转头看他，路灯的光在林琅侧脸投下温柔的阴影。
“这一片没什么变化。”林琅指了指远处的菜馆，“那家店还在，以前孟宇总是拽着我去那里吃饭。”
他笑了笑，眼里带着怀念，“那时候我整天泡在医院里，他硬是请了假陪我。我在这待了多久，他就陪了多久。”
宫澈轻轻握住林琅的手，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他知道林琅提起这些是想告诉他：我懂你的感受。
林琅摇摇头，嘴角带着笑意，“他非说医院的饭太难吃，天天变着花样带我去外面吃。其实我知道，他是怕我把自己饿死。”
他们路过一家小面馆，暖黄的灯光从玻璃窗透出来。林琅停下脚步：“就这家吧，他家的牛肉面很不错。”
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骨汤香气。小店不大，但很干净，几张木桌旁坐着三三两两的食客。
林琅点了两碗牛肉面，又要了几个小菜。等餐的时候，他给宫澈倒了杯热水：“暖暖胃。”
宫澈捧着杯子，看着眼前这个细心的人。林琅经历过比他更艰难的时刻，却依然能这样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
面上来了，林琅给宫澈多加了勺香而不辣的辣椒油：“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
宫澈低头吃面，热腾腾的汤水温暖了他的胃，也温暖了他的心。
走出面馆时，夜风有些凉。林琅自然地握住宫澈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走吧，送你回医院。”
宫澈想，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在最黑暗的时刻，总会有一个人提着灯，为你照亮前路。
林琅把宫澈送到住院部楼下，轻轻推了推他的后背：“快上去吧。”
宫澈点点头，转身走进大楼。林琅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这才往停车场走去。
刚走到车边，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孟宇”的名字。
“你那个'远房叔叔'情况怎么样了？”孟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林琅忍不住笑了：“别寒碜我了，你知道的，我家那些亲戚早就不联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孟宇的声音认真起来：“说实话吧，到底是谁？”
“没谁...”林琅靠在车门上，“就是宫老师他爸爸。听说检查结果不太好，我就帮忙问问。”
“宫老师？”孟宇的音调提高，“你怎么和他这么熟了？听谁说的这事？”
林琅不接招：“碰巧遇到的。”
孟宇明显不信，但也没再追问：“在哪家医院呢？颖初说让她爸帮忙联系一下，打声招呼。”
林琅沉默了一下，报出了医院名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叹。孟宇当然记得，那正是林琅父母最后住过的医院。
他没再追问，只是说：“这周来家里吃饭吧，颖初老早就念叨了，你回国后还没见过面呢。”
“好，一定去。”林琅答应得干脆。
挂断电话后，孟宇立刻去找了老婆。虽然他老丈人不是那家医院的院长，但医疗系统里哪有什么不熟的人。
上学时宫老师没少帮他解决问题，现在能帮上忙，他当然要尽力。
颖初听完二话不说又去找了她爸。电话一层层打过去，很快就联系到了宫父住院的科室主任。
这下可惊动了整个科室。白天是院办主任，晚上又接到院长电话，医护人员们对宫澈的身份开始好奇起来。
护士站的几个小护士交头接耳，路过病房都要偷偷往里瞄一眼。
刚来的时候也没那么大动静啊，甚至都没几个人注意，他们就住进来了。
在她们眼里，这位病人家属温文尔雅，问问题很客气，说话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举手投足间透着沉稳的气质，一看就是个领导。
没一会，又一波人来到病房查看情况。
宫澈看到这阵仗，心里立刻明白，一定是林琅在背后帮忙。
他礼貌地应对着每一个询问，耐心回答各种问题，直到所有人都离开病房。
等走廊重新安静下来，宫澈走到尽头的窗边，拨通了林琅的电话。
宫澈的声音很轻，“刚才有人来病房里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林琅的声音带着歉意：“对不起...是不是打扰到叔叔休息了？是我拜托了孟宇...”
“怎么会。”宫澈赶紧打断林琅的猜想。
“谢谢你，真的。”
窗外的夜色深沉，宫澈看着玻璃中自己的有些疲惫的身影，但却因为电话那头的声音而感到有力量。
挂断电话后，宫澈在窗前又站了一会儿。夜风透过透气的窗缝吹进来，带着初冬的凉意，但他的心里却是一片暖融融。
转身回病房时，他的步伐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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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定了，宫父被推进了手术室。宫澈几人在门外焦急等待。
手术很顺利，结束后李主任专门过来安抚他们的情绪，叮嘱道：“术后要严格控制饮食，按时服药，定期复查。”
宫父则在监护室观察了一天。
宫母吓得脸色发白，宫澈也寸步不离地守着，连眼睛都不敢多闭一会儿。
这两天他几乎没怎么联系林琅，连电话都没打一个。
只匆匆发了几条报平安的消息：
「手术很顺利。」
「现在在监护室观察。」
「别担心。」
每条都简短得像是工作汇报。
直到今天上午，父亲终于转到了普通病房，专业的护工也安排到位了。
宫澈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总算能稍微放松些。
下午李主任过来又看一看，说恢复情况不错。
宫母看着老伴气色好转，也开始赶人了：“你们俩赶紧回家吧，在这都挤不下了。”
她朝宫澈和文雯摆摆手，“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这里有我和护工呢。”
宫澈又专门去找了李主任确认情况，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稍微放下心来。
回到病房，他仔细地嘱咐了一堆注意事项，直到母亲不耐烦地把他往外推，他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