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吴昊像被什么东西勾了魂，每天睡前雷打不动要做一件事——打开mt.Gox的网页，盯着比特币的价格曲线看半晌。从0.5美元爬到0.53美元，又跌回0.48美元，那几分钱的波动，却像过山车似的揪着他的心。有天半夜惊醒，他摸黑打开电脑，看见价格稳定在0.51美元，才重新躺下，却再难入眠。
王鹏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捧着刚泡好的面凑过来，蒸汽模糊了眼镜片：“昊哥，那玩意儿真靠谱吗？我叔前几年炒股，十万块进去，最后只捞出个零头，现在见人就说‘金融的水太深’。”
吴昊正把笔记本上抄着私钥的那页纸小心折好，放进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里——那是他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带把小锁，看着不起眼却异常结实。“放心，我投的都是闲钱。”他把铁盒子塞进衣柜最底层，上面堆了几件厚棉衣，“就算全赔了，网店这个月的利润也能顶上，不影响咱们扩张生意。”
他没说那“闲钱”其实是一百万，更没提140万枚这个惊人的数字。有些机会，注定只能埋在自己心里。就像当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最初敢跟着出海的，终究是少数人。
“天蛾”的风险预警弹窗总在不经意间跳出：“检测到mt.Gox平台存在27处安全漏洞，其中3处为高危级别，建议完成交易后立即提现至本地钱包。”吴昊不敢怠慢，花了整整两天时间研究如何搭建本地钱包。对着全英文的教程，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查词典，手指在键盘上敲错了无数次命令，直到屏幕上弹出“钱包创建成功”的绿色提示框，他才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
转移比特币的那个下午，宿舍的网络突然断了三次。每次进度条卡在90%时卡住，吴昊的心就跟着悬到嗓子眼。直到最后一个币转入本地钱包，他才发现手心早已沁出冷汗，把鼠标垫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期间，家里的电话打了过来。母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犹豫和难掩的兴奋：“小昊，你爸单位要盖集资房了，就在家属院旁边，每平米才2800块。咱家排上号了，就是……就是首付得十万块，你看……”
吴昊心里猛地一跳。他记起来了，前世父母就是因为凑不齐这十万首付，眼睁睁看着名额被别人顶了去。后来那片集资房涨到一万五一平米，母亲每次路过都要叹口气，说“当年再咬咬牙就好了”。那声叹息，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好多年。
“妈，首付的事你别操心，我来想办法。”他说得斩钉截铁，“你们千万别放弃名额，这房子必须拿下。”
挂了电话，王鹏正对着网店后台的订单发愁，闻言抬头：“你哪来那么多钱？咱们的利润还没结算呢。”
“邵易阳那里能周转。”吴昊看着比特币价格稳定在0.5美元左右，心里有了底，“我刚跟他借了12万，够首付还有富余。”他没动那笔买比特币的钱，那是埋在土里的种子，得等合适的季节才能破土，现在绝不能挖出来。
当天下午，他就给家里转了10万，备注写着“奖学金和创业奖金”。没过半小时，母亲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小昊，你在学校别太累了，钱不够就跟家里说，妈这儿还有点私房钱……”
“妈，我真不累，这钱来得正儿八经，你放心花。”吴昊笑着安慰，挂了电话却忍不住红了眼眶。前世他总让父母操心，毕业找不到好工作，三十岁还没成家，每次打电话都要被数落几句。如今终于能为家里撑起一片天，这种踏实感，比看到比特币涨价更让他心安。
晚上自习回来，吴昊刚打开电脑，“天蛾”的提示就跳了出来：“检测到美国硅谷三家风投机构开始关注区块链技术，相关研究报告已上传至内部数据库。比特币长期趋势向好，短期波动不影响核心价值。”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图书馆亮着的灯火。寒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却吹不散他眼里的光。那个藏在衣柜深处笔记本，像个沉默的宝藏，里面装着的不只是一串字符，更是他对抗未来不确定性的底气。
吴昊想起前世听说的那些故事，有人在比特币几块钱时买入，却在几百块时就抛了，后来涨到几万块，掐子了大腿。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握住这份运气，但至少此刻，他已经埋下了伏笔。
夜渐深，宿舍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轻响。王鹏还在宿舍改网店的详情页，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吴昊关掉比特币钱包，打开了“昊阳科技”的扩张计划书，指尖在“北京、上海分店筹备”几个字上轻轻点了点。
比特币是星辰大海，而眼下的电商生意，才是脚下坚实的土地。他得一步一步走稳了，才能在风起时，飞得更高。